崔泠垂着脑袋,肃声问道:“为何?”
金昊笑道:“晋祈是泽国的太子,你若成为太子妃,腹中孩子便是他日的泽国之主,亦是大雍之主。”
崔泠讥讽地笑出声来:“原来如此。”
“弦清,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别辜负了外公的一片苦心。”金昊温声安抚,“此事,外公也向你父亲说过的,他也觉得晋祈适合。”
听到这里,崔泠的心彻底凉透。虽说早知父亲真正面目,可临到如此赤、裸残酷之时,还是让她五内俱焚。
果然是一丘之貉。
“外公就不怕,他日我一尸两命么?”崔泠颤声问道。
金昊胸有成竹,颇是得意:“天下女人都要生娃,这是自古至今的铁律。况且,外公有的是银子,定会找天下最好的大夫与稳婆来与你接生,断不会让你有事的。”
“是么?”崔泠抬眼,看向了对面的金昊。
金昊认真答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捷径!你不要糊涂啊!你是女儿身,天下有多少兵马肯为你拼打天下?如若你诞下男丁,这男丁便是你的名正言顺,到时候你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不是么?”
“这些话,外公当年与阿娘说过么?”崔泠问道。
金昊捻须:“说过。”
“她从了?”
“她那时很聪明,自然懂得取舍。”
“那时很聪明?”
“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外公。”
“嗯?”
崔泠忽然笑了起来,笑意里漾满了感激之色:“我应当与你说句谢谢。”
“一家人,不必如此。”金昊满意极了。
崔泠缓缓起身,对着他跪了下去:“容孙女给您好好磕一个头,感谢外公的苦心。”
“弦清,你快起来。”金昊刚扶上崔泠的双肩,便瞧见了她袖底亮起的匕首寒芒。他慌乱地意欲一把推开崔泠,却已是迟了。
他从未想过平日病恹恹的崔泠竟能迸发这般狠厉的刺击,更没想到这一击竟是又快又准,丝毫不偏地刺入了他的心口,穿透了他的心房。
“你!来……来人啊!”
马车上响起了金昊的惊呼,京畿卫正欲掀帘探个清楚,却听郡主出了声:“休要打扰我与外公闲话!”话音落下,崔泠毫不留情地转动匕首,将金昊的心脏寸寸绞碎,脸上逐渐浮现起怵人的笑意。
灭顶的窒息感与刺痛感交织一起,金昊想推开崔泠,却发现双臂已然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他下意识想再次大呼,却被崔泠一把捂住。
“呵,外公,我可不是阿娘,不是任你拿捏的木偶。”崔泠在笑,笑意森寒,有如鬼魅,同时不断加深匕首的深度,几乎要刺穿他的胸膛,“你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你如何待我,我自当如何待你,呵呵。”
金昊瞪大双眸,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陌生语气的小姑娘是昔日的外孙女崔泠。
噌!
匕首自他胸腔间骤然退出,抽得金昊痛得发颤,很快地匕首又捅了回来,在他胸腔上扎出了第二个血窟窿。
崔泠难以自抑地笑着,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凉:“痛快么?我的好外公。”
金昊的鲜血自崔泠的指缝间溢出,鲜血汩汩从伤口处涌出,沿着车厢的木板沁下,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京畿卫觉察了异样,终是掀起了车帘——
只见崔泠莞尔抽出染血匕首,自马车上悠然走下,已是半身血红。
堂堂昭宁郡主竟在白日手持匕首击杀自己的外公!
众人看见这一幕,无疑是触动又震惊的。
刑部的人惊觉此事不妙,赶紧命人往宫中送信,此事只怕要惊动天子了。
崔泠将手中的匕首扔下,回首看向车厢中不甘断气的金昊,最后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没人可以操控她做不想做的事,父亲不行,外公不行,天下人谁都不行!
金昊不住颤抖,最后还是气绝当场。
千算万算,竟还是算错了一步,没想到这一步竟是累他彻底丢了性命。
一名京畿卫按剑折返前厅,急呼道:“大事不妙!郡主……郡主把金老爷子杀了!”
楚钧震惊当地,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萧灼:“你!”
“孤给过你机会了。”萧灼大手一挥,前厅的大门霎时封上,她退至门口,立即下令:“就地格杀!”
萧破领命,拔剑应战楚钧。
楚钧想着这里只有萧破一人算个敌手,自己想要脱逃是易如反掌。他却低估了这里死士的人数,除了张朔必须佯作害怕外,其余小二都纷纷亮了刀,将楚钧围困楼中。
此人是恶虎,绝对不能留!
阿娘一手教出的死士,以多敌一,绝对是胜券在握。楚钧下意识想逃,却已是来不及,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越战越处劣势,好几次想从窗口跃出,又被死士给逼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