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准了。”崔凛故作哀戚,“今日追回的这笔民脂民膏,朕会划拨三份出来,一份用于加固京畿城城防,一份给燕王筹集军粮,还有一份朕拿出来招募天下良才。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但凡于国有用者,朕都会破格提拔,还有重赏!”
“陛下英明!”
萧灼顺势带着众人山呼,百姓们听到天子并没有把这笔钱收为己用,也心生敬意。
正当这时,萧灼忽然身子摇了摇,似乎已经撑到了极点。
黛黛慌忙抱住了她,急道:“王上!”
“嘶!疼死了!”萧灼哀呼。
崔凛当即命人速去传唤太医。
萧灼摆手道:“不必劳烦陛下,臣上了马车,回府自有医官医治。”说着,便催促黛黛将她扶回马车。
崔凛给李妩再递去眼色:“带太医去瞧瞧。”
“诺。”李妩领命退下。
崔凛默许黛黛将萧灼扶上了马车,目光落在了大隆宫外的遍地鲜血上。他知道今日清算户部只是开始,萧灼这把刀果然锋利,甫一出手,便是血流成河。
他期许着萧灼的下一次清算,却也加重了对她的一层忌惮。待平定了韩州,再把魏州与齐州收拾了,他应当先收拾萧灼,再收拾楚王。毕竟崔泠尚在京中,她可是货真价实的楚王之女,有她为人质,对付楚王可容易多了。
萧灼被黛黛扶上了马车,她蹙眉望向崔泠,笑道:“不同你说便要了你的人,你可不要与我置气。”
“速去燕王府。”崔泠没有答话,只是立即下了令。
京畿卫赶车前行。
萧灼还想说什么,却见崔泠拍了拍双膝,温柔道:“趴过来。”
“好。”萧灼轻笑,顺从地趴在了崔泠的膝上。
她身上还透着浓烈的血腥味,可崔泠并不在意,她只知道此时的萧灼定是疼得厉害,身子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她心疼了。
“姑姑还等着你的粮草,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了。”
“放心,明日粮草便能筹好。”
萧灼安抚她:“那些人可没有吐完民脂民膏。”她点到了关键之处,“户部可不是只管钱。”
崔泠了然,黛黛也了然。
唯有银翠一脸惑然地问道:“还没吐完啊?”
钱与粮,皆是民脂民膏。
崔泠下意识摸上了萧灼的后颈,她知道今日这一出,萧灼是提着脑袋在赌。虽说赢了现下,却等于是喂了一只乳虎。等天子羽翼渐丰,萧灼绝对是首当其冲的该杀之人。
萧灼由着崔泠轻抚着,笑道:“弦清心疼啦?”
崔泠忍不住掐了她一下:“谁心疼你!”这话一出,便觉察了旁边两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她只看了过去,黛黛与银翠皆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脸,仿佛在说——她们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抱歉。”
萧灼的道歉让马车上的三人都愣在了原处,只听她幽幽道:“今日只能到此为止。”
崔泠怔了怔,便明白了萧灼话中的意思。
不论是赤凰军,还是黛黛这个独一无二的女官,都是情势所迫下的结果。等天下大定,天子绝对不会允许女子真正渗入朝堂。
萧灼本可以给黛黛争个户部郎中当当,可若只贪眼前之利,是决计走不远的。官职迟早能争来,本事却是日积月累的结果。
户部可以不染指,现下必须先把黛黛的能力锻炼出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黛黛明白这个道理,她忽然对着萧灼重重叩首,“王上与郡主的知遇之恩,我必以命报之。”
“死什么死?”萧灼听不得这句话,“当年陆姑娘若是能忍下那口气,想必你们两人今日能成为知己好友。”
黛黛知道她说的是谁,心绪复杂地道:“幼时不爱读书,若不是陆姐姐,我也不会忍受枯燥,从父亲那里学成算学。”
萧灼与崔泠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去,还没覆上黛黛的手,便触及了彼此的手,两人往后缩了缩,却被黛黛顺势握住。
“大雍还有你们……”黛黛说得炽热,还有许多话哽在了喉间。遇上燕王与郡主,她无疑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仿佛周身都被烈焰点燃,满满的一腔热血急等宣泄。
崔泠会心轻笑:“是有我们。”说着,她看向了一边呆愣的银翠。
银翠还是没有转过来,看见郡主看她,只得赔笑道:“郡主说我们,便是我们!”
萧灼却打趣道:“啧啧,银翠还没开窍呀。”
“啊?奴婢很笨么?”
“不笨。”崔泠安抚,“休要听夭夭……”话说了一截,萧灼却听起劲了。
看来,那一晚“夭夭”竟是喊顺了口。
“怎的?”
“捱了板子就给我好好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