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与病秧子+番外(215)
知冶甩了甩手里斗笠上的雪,重新将那斗笠戴在了头上。
安乐看他一眼,安慰道:“都是假的,不用这么紧张。”
宋伯元把景黛塞进了那个桶尾刻着无数奇珍异兽的浴桶,撩了撩水,轻轻刮了下景黛小巧的鼻尖儿。
景黛对她笑了一下,只是那还发着红的眼睛没有适时表达出该有的快乐。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宋伯元自打来了北境就没受到过冷待,大概是金吾卫渗透的多,又或者说李叔就是那个父亲的副将李浦,她入军就像来刷一份儿宋家新主的威望,所有人都比她更珍惜着她的小命。
她们两个都知道,当宋伯元在北境成功时,汴京的局势会重新洗牌。
景黛暗自扶立女皇,前途难卜,宋佰枝若生出皇嗣,宋伯元就会是那孩子最大的靠山。
她们二人,结识于政治,终归要回到政治上。
景黛害怕失去宋伯元的爱,所以对那孩子下不了手。
故事最开始的岔路就是,宋伯元本该死在军营。整个宋家的人脉关系都该收拢在宋家主家大娘子景黛的手里,只是,宋伯元没死,景黛也不希望她死。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两人都觉得自己是那个道,对方才是魔。
李炳生带人“打”到这小院儿的时候,景黛刚刚穿好了衣裳。那染了脏物的白狐裘被人重新洗干净,轻柔地披在了她的背上。
景黛回身看宋伯元一眼,长大的小少年,高瘦挺拔,俊毅矜贵,眼里再没有专属于少年人的干净。
“阿元,我这就走了,汴京见会。”
宋伯元对她躬身长揖,直到那白狐裘的一角隐进茫茫白雪间,再也看不到为止。
李炳生不由分说地闯进来,屋子内浴桶里的热水还未变凉。
他抬手拍拍宋伯元的脸,“春..欲暖,花儿也该开了。”
宋伯元眨眨眼,又扭了扭自己的脖颈,任自己软了腿,瘫坐在那散着热气的浴桶旁。
周令裹挟着外头的凉气进来,头一句话是:“你这大娘子还真能干,”看到宋伯元脸上的表情后才淡下声音,“东西都分门别类的列了单子,缺损也有记载,我看着倒是真心为了大梁青虎军好的。要不是你非要我找找院子里的不对劲儿,没准我还能和这巾帼不让须眉之人坐在一起喝喝茶呢,你知道我生平最敬佩这种英雄女娘了。”
又抬头看了眼李炳生,“老李,我和你说,她那大娘子多善妒,”他扒了个椅子给自己坐,“八百年前喜欢她的小表妹嫁给了宇文武盛,她把宇文武盛逼疯了,把俩人儿赤身裸体地锁在了暗道后的湖里,我发现后,还要装怂,要不是阿元出现,我这双眼睛就真被她那大娘子给剜去了。”
李炳生笑着拍了拍手掌,“是黛阳那小丫头替身吧?”
宋伯元抬起头,默契地问道:“李叔见过?”
李炳生抬起头想了想,又伸出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当年我带着黛阳那小丫头北下,最开始是一直躲着的。后来才辗转联系上了镇戊太子的部下,那人把我们安顿在青山观,只是黛阳那时候太小,身子又不好,我就独自留在道观照顾了她两年。那个替身小丫头,是后来才来的。”他直接坐在地台上,将手里的剑摆到自己手边,继续道:“最开始,两个小丫头处得很好。镇戊的意思是,若黛阳真的扶不起来,就要那小丫头代替黛阳。”
“后来呢?”宋伯元问。
“后来黛阳突然发病,小丫头听了人的蛊惑,为了换黛阳的命,自愿在道观里的虫洞呆了整一年。”
周令扒着宋伯元的袖子问了一句:“等下,你们在说什么呢?”
宋伯元扯开他的手,笑着对他道:“不明白的少问多听。”
周令白她一眼,老实地沉下了肩。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呗,来到了北境,化名拜在了英国公门下。”他搓了搓手,“那小丫头真不是池中之物,进虫洞那日,整个道观都能听到那孩子的凄厉嘶吼声。后来就没声了,我以为那孩子一定死在了那虫洞里,没想到,她竟真的活着走出来了。”
宋伯元唇角一僵,缓缓问道:“她叫什么,李叔知道吗?”
李炳生仰起头想了想,“记不清了,自打她进了道观,我们就叫她小丫头。来的时候那孩子好像就没名没姓的,小的时候与黛阳生得真的一模一样,若她们穿了一样的衣裳,我们就只能靠眼神才能分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