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与病秧子+番外(172)
孟落孤迎着那少年郎的敌视目光,一步一步地踏进她们的卧房。
她很自在,像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似的。她坐在景黛常坐的大椅上,仰起头看向景黛:“你最近怎么样?”
就像老友寒暄。
景黛眨眨眼,看向她:“还不错。殿下呢?”
她唤自己“殿下”二字的时候,孟落孤差点儿哭出来。
用茶盏遮掩了下后,对她道:“我当然也不错。”看两人面面相觑的表情她就想笑,她也真的笑出声来:“哈哈,原来你也会做出这种表情。静妃那里不会对你造成威胁,小九我也看过了,你教的很好。”她顿了顿,歪头想了想又说:“只是我快到了死期,可能看不到你完成童年夙愿的模样了。”
景黛皱眉,黛阳说出的话每个字进到脑子里,都会被困在原处,根本就弄不懂意思。陷住富
按她的习惯,听不懂时她不会贸然开口露怯。
“你离开我后,我从暹罗至波斯走过不少路,当然也受过不少苦。”她迎着景黛探寻的目光,继续道:“好在结果不错,我找到了可以止痛的药。别等我走后,你再到坟头说我不顾情谊不管你,”她从怀里掏了一小瓶翠绿的琉璃盏搁到手边的桌上,“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这药只能止痛。什么生啊死啊的,活到这份儿上,也没必要那么执着了。”她说完了话,又叹了口气,“当然了,最好是忍着活下去,一年刮一点儿,十年内一定能刮尽的,也不枉我为你寻药受了那么多的苦。”
她站起身,走到另一个自己面前,手掌从她的肩头缓缓滑向她的脸,“就到这儿了,孟名。”
“什么?”景黛终于开口问她。
孟落孤站在她面前,收起了手,对她挤出个自认为还不错的笑。
“你知道的,我挺不住了,生命的最后一年,我想回到我们的道观里,就这样了此残生罢。”
“你在说什么?”景黛追问她,不知不觉地跟着红了眼睛。她不明白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她好似能感受到她平淡话语里的悲伤。
“孟名,我曾经以为,这世上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就够了。但你心里的天下太大,我知道我不能阻碍你,所以才无奈选择了放手。”孟落孤直视她:“等你解了极乐,想起你从前丢失的记忆时,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我不怨你,也不恨你,只是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同样的,也希望你不要恨我。”
她自己说着说着,竟当着宋伯元和景黛两人的面流出了眼泪。
孟落孤吸了吸鼻子,“要恨就去恨孟禅吧。”她又朝她笑笑,手去握了景黛的手,绷直后转了个方向:“那个方向,记起后定要对着那头给我烧香,不然我可是要在梦里骂你的。”
宋伯元看看黛阳又看看景黛,困惑地摊平了双手。
景黛突然问她:“我是自愿进的虫洞?”
孟落孤摇摇头。
“不是?”
孟落孤又摇摇头:“不想说。”同时,不带一丝留恋地一把推开了门。
她像进自家门似的来,又像出自家门似的走。
宋佰玉和安乐两个人动手,都没阻碍住她一步。
宋伯元握着那琉璃瓶看向景黛:“姐姐?”
景黛看都不看那瓶子一眼,只双眼盯着那孤冷的背影一步一步地离开镇国公府。
第57章
前线正节节败退的军报不定时的纷至沓来。
宇文广根本就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就想起师父那临死之前不敢置信的眼。
小八才刚过十二,小小一团的孩子也被静妃送上了大殿,美其名曰学习。
学习什么呢?
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也得配合着演这么一出。
本该跳脚反对的东宫,却一反常态变得沉默寡言。
他就算再不上心,也知道他心里正憋着个大的。
下了朝之后,宇文广特意把宇文昌和宇文定海留在身边。
两个孩子一个着黄袍沉默寡言,另一个胆小如鼠不敢对上自己的眼。
宇文广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从前造孽太多,最后的结果竟然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最爱的东宫正紧锣密鼓地要逼他退位,最小的小儿子也开始觊觎他的位置。
桌上是垒成山一样的战败折子,眼前是不想与他多说一句话的儿子们。
“昌儿,”他叫了宇文昌一声。
宇文昌立刻垂了头,跪在他面前,甚至连个笑脸都不肯再给他。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