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刹(60)
“可是无论是大夏人还是北陵人,给十一皇子下蛊有什么好处吗?”我依旧想不明白,“太子不会因为他们利用十一皇子来震慑自己而感到害怕,皇上都不在意十一皇子的死活,更不可能对这件事刨根问底,除了让我被骂两句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阿容就笑了,他在什么时候都是万事不上心也不留意的模样:“如果有的人真的这么无聊呢?”
杨周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十一皇子养那只异瞳猫难道是人尽皆知的事吗?知道异瞳猫的人不多,知道谢明月发现异瞳猫的人更少,给十一皇子下蛊针对的是谢明月,谁知道又利用了十一皇子和谢明月之间的矛盾呢?”
“九公主不了解蛊术,太子不可能小心眼到利用十一皇子去针对谢明月——且不说这件事一定会闹到皇上那里去,让皇上知道了,太子可讨不到好,就说太子针对谢明月有什么意义吗?”阿容不急着走,他说话的时候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意,更显得杨周雪神色冷淡,只听他道,“十一皇子才十一岁,恨不得当缩头乌龟任由太子护他护一辈子,剩下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呢?”
他的目光停留在杨周雪身上,杨周雪都要被气笑了,我却没有说话。
我当然不相信是杨周雪给十一皇子下的蛊。
了解北陵的蛊术不代表有北陵的蛊,更不代表会用北陵的蛊来谋其事,这是其一。
杨周雪给十一皇子下蛊,就为了通过他的口骂我一句,那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这件事注定会让皇上知道,杨周雪恨不得杨家和皇室永远井水不犯河水,又怎么会让皇上抓住自己的把柄?这是其二。
更重要的是,杨周雪这几天都跟我形影不离,无论是进宫还是入学,她都不曾在我的视线之外,又是怎么在偌大的皇宫里找到十一皇子还能在层层侍卫中给十一皇子下蛊呢?
阿容见我没信,不知是意外还是难过地挑起了眉:“你这么信任杨周雪,倒真在我的意料之外。”
杨周雪面露不耐:“你怎么这么多话?”
阿容眯着眼睛笑,我却不想看他,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叹我对杨周雪的信任。
我颇为不解地和杨周雪对视,诚然,她的性格古怪又难以拿捏,有时候温顺的让我感觉几乎到了逆来顺受的地步,有时候又寻衅滋事一样总有理由让我和她吵架。我时常回忆起我和她初见时她看向我的眼神,又会察觉到她现在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深沉得让我什么都看不清。
可我也不得不确定我们俩被绑缚在名为“将军府”的绳索上,是两只命运与共的蚱蜢。
她憧憬我的未来,我嫉妒她的过去,此时此刻的我们俩却又彼此依存,想必阿容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件事任谁想都的确是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杨周雪脸上的不虞之色越发浓重,就在这时门帘被掀开,小仪子俯下身来:“太子在偏殿候着呢。”
他说完,又有点犹豫地看着岿然不动的阿容:“挽容公子,您还不出宫么?”
阿容就笑了起来,他往门外走:“那我就不留在这里了。”
小仪子很明显松了一大口气,他对我和杨周雪道:“跟我走吧。”
他落地无声,我被杨周雪扯住袖子跟在后面,隔着衣袖我都能感觉到她的手冰凉。
为什么她的手会这么冷呢?我不自觉地想,就好像怎么也捂不暖一样。
杨周雪的手唯一一次烫的惊人,还是在前两天发的高烧。
她似乎发现了我看过去的目光,歪了歪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按捺住心里的异样,说没什么。
我又能说什么呢?我面对杨周雪时,总羞于将内心的想法在她面前宣之于口。
偏殿里坐着太子,小仪子不肯进去,在我们俩进去后就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太子依旧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看到我和杨周雪相继进来,他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我们俩坐在更旁边一点的两把椅子上,淡声道:”你们知道我叫你们俩过来是做什么吗?“
这个时候我保持沉默,杨周雪脸上浮起了不热络也不冷淡的微笑,她的声音不大,但听上去格外铿锵:”臣女愚钝,还请太子明示。“
太子脸上划过了淡淡的遗憾,一闪而过,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他道:”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阿雪。“
我第一次听除了九公主之外的人喊杨周雪叫”阿雪’,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第二反应才是有些疑惑太子为什么用这么亲密的昵称喊她。
杨周雪露出有些排斥的表情,太子就像没看到一样,不仅没有开门见山地是告诉我们他叫我们俩过来的目的,反而颇有些自得地为自己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