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刹(138)
我还没说完,就听到阿容的声音在十七身后响起,他话音里带着笑:“谢明月,你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又来了,十七看到阿容的时候露出了一点局促的表情,我这才想起来是贮禾把他带回观海阁的,可贮禾和阿容的关系并不好,十七猝然碰到阿容,有些不知所措倒也是理所应当。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有些不满,“怎么不从大门进来?”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翻墙练练自己的轻功。”阿容看了一眼十七,和昨天勾搭着十七的肩膀将他带出去一样,没露出排斥的表情,更没像十七那样一脸局促不安,而是对我道,“昨天你不是要我找医官给你带药材吗?我心里可挂念着这件事,这不给你带过来了?”
我这才看到他身后背着一个药篓子。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过来,”我有些意外阿容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赫连狨回北陵过上了日理万机的日子,我以为你也会忙得脚不沾地。”
阿容笑道:“那也是他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刚刚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没有自言自语,”我从阿容手里接过了药篓子,指了指一旁的十七,“刚才我让十七帮我烧水泡茶,他把茶壶给我送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溅了自己一身水,我让他去找赫连狨的医官要烫伤药呢。”
阿容扭过头看着站在门槛外的十七:“他小时候一只手能拿五个摞在一起的碗走独木桥,现在居然会因为拿不稳茶壶溅了自己一身水?十七,你武功落下了?”
我一边分拣着草药,一边开解道:“这有什么的,北陵这边天寒地冻,也许只是手抖。”
阿容突然伸手拿了点草药出来,包好后扔给了十七:“别去找医官了,他最近比我还忙。这几种药都是外敷的,能治烫伤,你自己去处理吧。”
我用余光看到十七将草药揣进怀里后离开了我的视线,问正在打量着茶壶的阿容:“你把他支开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我在想你们大夏的冬天跟我们北陵的冬天有什么区别,居然能让第一次去大夏吹了没半个月的十七回北陵之后就冷到经受不住北陵冬天的风了。”
阿容说着,如刀刃般尖锐的目光从我脸上一晃而过。
“你别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不定真的只是手抖。”
阿容嗤笑一声:“你还挺会为他开脱,怎么没见你这么为杨周雪说话?”
“这跟杨周雪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阿容闲着没事,干脆也开始帮我分拣草药,药篓子里的草药种类太多,数量又不一致,大概要分拣很久,他绕来绕去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如果不是大夏的风把他的脑袋吹成了一团浆糊,那就只可能是人了。”
我听出来阿容在阴阳怪气我,于是瞪了他一眼:“你再用这种语气说话,你就回你的观海阁去。”
“我回观海阁干嘛?”阿容没什么耐心,他就着茶壶里的水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也没挑剔十七稀烂的茶艺,“花愁天天缠着我学蛊术,蛊术哪有那么好学?她再不看着点她的阁主之位,可要被后来者居上咯。”
我敏锐地皱起眉:“后来者居上?你的意思是大祭司想让杨周雪当观海阁阁主?荒谬!”
”我知道杨周雪会什么都跟你说,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连这种事都向你和盘托出了。”阿容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来,他道,“不过怎么就荒谬了呢?姬安和庆平帝离心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除非观海阁重新掌握在他可以控制的人手里,否则局面就是不死不休。”
“那也不能让杨周雪去。”我坚定道。
如果杨周雪成为了观海阁阁主,那么她的后半辈子都摆脱不了和人虚与委蛇的结局。
我不要她这样。
“你以为我们很想让她当观海阁阁主吗?先不说杨周雪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控制的人,倘若她身上一半的大夏血脉被曝光,那么多的是人想要她的性命——你真的觉得北陵人仅仅只是看不起大夏人吗?”
我突然就觉得来北陵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阿容看着我,冷笑:“后悔了?”
我没出声。
“现在你后悔了也没用了,不过杨周雪现在在观海阁里,她应该猜得到姬安一定要让她来北陵是什么意思。”
“赫连狨不可能猜不到吧,”我质问,“那他为什么要听姬安的话把杨周雪带回来?”
“谁说一定是大祭司了?”阿容很好笑一样地勾起嘴角,“庆平帝巴不得看到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结果,当时姬安说北陵的希望就寄托在太子身上时,已经让前些年好大喜功却又频频无功而返的庆平帝不再是民心所向。太子和姬安两个人为了争权夺利而两败俱伤,才是庆平帝喜闻乐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