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刹(123)
“那现在呢?因为她被山匪带走了,所以你就不打算带她走了?”
赫连狨沉默了一会儿:“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我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赫连狨的态度和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划在我心脏上的刀口,我只觉得深深的疼痛要我说不出话来,“你说好要带我去见她的。”
他没有回答。
可能是他也无话可说。
“如果我会骑马的话,我们是不是能够早一点赶到那里,就算真的碰到了山匪,也能趁乱把杨周雪带走?”
“别说傻话——没找到杨周雪就是没找到杨周雪。这里的山匪比寻常的强盗和土匪更难缠,也更加贪婪,我带的人手不够,实在不行,现在就回北陵,从长计议。”
我几乎要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他们掳走有姿色的女子是为了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杨周雪……”
杨周雪生的那般好看,她朝我微笑时我都要看呆了眼,就算风尘仆仆了这么久我也不相信她会被磋磨成多难看的样子。
我不敢想她落在山匪的手里会是什么结局。
那一刻我只恨自己不会骑马,也不会盖世武功,我的膝盖还没有好全,夜里还是会隐隐作痛。
我的眼泪流连不断地流下来——当时杨周雪在雪地里单方面宣布她对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利用时,我都没有这么难过。
原来有了希望又经历绝望的痛苦是这样的痛彻心扉。
赫连狨可能看出了我的不对劲,他上前半步说了一句“冒犯了”,随即我就感觉自己后颈一疼,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可能短暂地晕了过去,而并非睡了过去,我没有做梦,相反,似乎没一会儿我就听到了阿稚的哭声。
我睁开眼睛,阿稚跪坐在地上,没抱着花续,只是眼圈红红地看着我。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子时了。”
我沙哑着声音问道:“那赫连狨呢?”
我没问杨周雪。
阿稚愣了一下,眼睛到处乱瞟:“太子……太子他……”
我看出她的态度不对劲,皱起眉刚想问她为什么这么慌的时候,突然从半开的窗户里看到远处隐隐燃起的火光。
“那里是走水了吗?”
阿稚有点紧张又有些无措的样子,她道:“不知道,可能是吧,不过这也跟小姐没什么关系……你昏了这么久,要不要喝水?”
我点点头,假装注意力被她转移了。
下雪天怎么会出现山火?
阿稚殷勤地给我倒了杯水,递过来的时候,我一只手接过去,另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你指甲缝里怎么会有血?”
阿稚没料到我眼尖至此,一面要挣脱开我的禁锢,一面又不敢发出声音。
我更加不对劲,侧耳却听到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血腥味让我一下就站了起来。
我松开阿稚的手,掀开被子,光着脚下了床,阿稚尖声喊我“小姐”,我只当做没听到,直接打开了门。
一个我没见过的暗卫正端着一盆血水匆匆走过,被我的动静吓了一跳,险些打翻了手中的盆。
客栈的大门紧闭,老板娘不知所踪,医官半跪在一张草席旁,原本背对着我的赫连狨闻声看过来,愣住了。
我只盯着那张草席上满是血污和一片焦黑的破旧衣衫,我看不到躺着的那人是什么长相,只看到那只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的手里攥着一块我再熟悉不过的玉。
那是杨周雪缠着我送给她的生辰礼。
第70章 伤重
“你出来添什么乱?”赫连狨下意识地想挡住我看向杨周雪的视线,顿了一下又让开了道,他的语气不算很好,“阿稚呢?”
阿稚慢腾腾地挪过来,她擦着手上没干的血迹,有点紧张地跪了下来。
她用那双绿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赫连狨冷硬的脸庞,一声不吭,
如果是平时,我也许会让赫连狨不要为难一个小侍女,但是现在我顾不上阿稚,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站起来。
后脖颈隐约传过来的疼痛让我有些站立不稳,但是我强撑着让自己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
“你怎么找到杨周雪的?”
不需要看那张被挡住的脸,我也能从那块玉、那只手和我格外熟悉的身形中认出杨周雪。
那一瞬间,我来不及去思考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只觉得心疼。
我见过杨周雪用手执笔、拿棋、弹琴,也见过她用这样好看的手帮我系上玉牌,勾住我的下巴,拉住我的手,那两只手又漂亮又修长,十指纤纤,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而不是现在这样,扭曲得几乎看不出那是一只被养得又白又嫩的手,更想象不出来它曾经和我十指相扣时那一瞬间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