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406姐妹同行+番外(467)
周锦突兀地说:“要看我的伤口吗?”
话题转变太快,渺渺没反应过来:“什么?”
周锦偏过头,说:“脖子上的。”
那是上回素之最后一次出现,缠斗中留在她脖颈上的剑伤。渺渺犹记得那天周锦淋漓四溅的鲜血,周绦留在她手中的残臂,乍然碎裂的素之的身体。在渺渺的脑海中,这些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在眼下和平的夜晚想起来,给人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周锦要坐起来,她就松开揽着周锦的手。房里的窗帘没有拉严实,床尾仍留着一痕窗外照进来的朦胧的光亮。她有条不紊地解开缠裹的纱布,那道缝合后留下的疤痕在月光中暴露无遗,曲折地攀延于颈上,如同紧套在脖颈上的绳索。
渺渺跟着她挪到床尾,在月光下伸出手来轻轻触碰那条瑕疵般的裂口,劝慰道:“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周锦依旧问得奇怪:“你不喜欢吗?”
怎么说都不可能喜欢的吧。渺渺没说违心的话,只能做出隐晦的评价:“还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方便,喝点502就能粘回去。”
这道痕迹实在明显,是无法忽视的残缺。但周锦为此感到高兴,这是素之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她时常会幻想那天素之没有消失,现在会是什么样。当思绪飘到这里,她就抬头去看渺渺。
她问:“假如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我会活着。”渺渺说,“活很久。”
她的确以为周锦会死在那天。那把剑落到素之手中的时候,铁链捆住周锦脖颈的时候,她都觉得下个瞬间周锦就会在眼前死去。她在那天学到的东西是错的,并不是忍过去就不会痛苦,看着无数重要的人途经自己身边的渺渺是最清楚的。
她的手紧贴着冰冷的皮肤向前行进,就这样从后面圈住周锦的脖子,用掌心盖住那道辙痕。意识到有柔软的东西飘落在□□的脖颈上,周锦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她在渺渺怀中瑟缩着,下意识抬头寻找素之的身影。但她什么都没看到。
“素之不在,”周锦闭上眼睛,“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那个名字经她念出来,落在渺渺耳中,宛如一句让人烦躁的咒语。她讨厌周锦提起素之,因为素之是曾经将她远远抛下,又被她彻底遗忘的人。周锦每念那个名字一次,她就觉得自己忘得不够干净,要是没能忘掉素之,那此刻周锦又算什么?
如若换作旁人这样牵绊着她,大可以回身一剑劈成两半,再也不会听见一句让她不快的话。渺渺禁锢着周锦,仿佛暗示般地对她也对自己说:“没有素之,也没有以后。”
周锦感觉到她的失望,抬手捉住她的手腕,但没有将她的手扳开。她仰起头,向后靠在渺渺的肩膀上,轻声说:“我没有以后,也没有素之。”她停顿片刻,像是思索,“那什么是我的?”
渺渺不说话,只想留住这个缄默平静的夜晚。她抓着渺渺揽在她腰际的手,仿若茫然地看过来,追着说:“告诉我啊。”
这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或许是渺渺一向擅长在她面前说好听的,她发觉自己不是那么渴望对方的回复,因为这时的承诺没有意义。渺渺没能给出答案,凭着冲动突然衔住周锦,像是泄恨似的咬紧了,将这几天的恼怒随齿痕一并刻在她身上。
圈在腰上的手压得更重,像是要把内脏挤出来的力道。周锦被她困得有点失去知觉,勉强在桎梏中转过身来,讨饶般将她环住了。渺渺在这个动作中捕捉到内疚,从压抑的低泣里听出来羞愧,不知道这份歉意是寄予她还是预备转赠给素之。
她立时撤掉了锁着她的手。后悔听程玉的话,就是死赖在程玉房里不走也好,在周锦面前,一切答案都不重要。周锦是她的风筝,牵着的线断裂后就会飘走,流逝后就会找不回来。
不想面对,可能抓在手里的时间很短暂,再不抓紧,就连本能得到的机会也会失之交臂。住在程玉家的这些天里,渺渺总是担心明天自己不会去找程玉,因为明天的周锦不会再用难懂的言语使她困惑,没有困惑,就不需要解答。
程玉着实是看错人了,渺渺自嘲地想,哪来的一身正气,她不懂如何面对现实。她迟钝地抬手拥住周锦,等待周锦在她肩头平复呼吸,同时也劝服自己抛却那样的念头。
刚才的挣扎似乎耗尽周锦所有力气,她松懈地趴在渺渺肩上,完全是借着渺渺将自己支撑起来。直到不能自主的战栗止息,她才能调动身体伸出手,无力地抚上渺渺的脸颊。
渺渺顺着她的动作低头,任她抬起身子主动靠近,重新将两个人重叠起来。刚才的煽动显然是无意间,这次渺渺什么也没感觉到,即便周锦压在唇上刻意说:“我想让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