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406姐妹同行+番外(397)
姬箙低头确认这句话的可信度:“鱼肠师姐?”
“泯芳师姐,是泯芳师姐煮了绿豆汤。”周锦搬出最能降住姬箙的泯芳,看了看阮芗再补充道,“泯芳师姐还说,要把阮芗师姐一起叫回去,鱼肠师姐要和她说话。”
还是温和善良的泯芳有可信度。姬箙抬手,铜片将吊着阮芗的绳子割断了,阮芗猝不及防地摔下来,蠕动到周锦脚边道:“周锦小友,我来世给你当牛做马。”
姬箙冷淡地说:“你有来世吗?”
还真就没有来世。阮芗这才发现自己常说的漂亮话出了纰漏,本想说“我给来世的你当牛做马”,但想起姬箙在旁边,给她听见了又要挨打,索性不说了。
对于作为转世者这件事,周锦不避讳,姬箙却避讳。听说上任转世就是泯芳带大的,也不知怎么就跳了崖,在潭水里淹死了。上任师祖说过不得告诉周引练任何关于转世的事情,阮芗一直是遵守的,只是她没遇见过那个转世者几次,这禁令对她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
代入那把剑想想就难过得要死了,周绦死后在拂尘榭里关了十几年没出门,好不容易可以出去一次,她的主人却宁可死都不要她。没主人总好过遇见个脑子有问题的主人,阮芗看一眼姬箙,觉得自己比那把剑还惨。
明明周锦和泯芳都是好脾气,偏偏就姬箙这么暴躁。阮芗满肚子苦水,回到家后看到泯芳给鱼肠端绿豆汤牙齿都要咬碎了,难道命苦的只有她一个吗!
好在泯芳对她没有任何针对,反倒主动笑意盈盈地把碗递给她。阮芗委屈得跟什么似的,索性哭丧着脸坐在旁边,一句话不说。周锦看出她不高兴,处之泰然地伸手给她添冰,转向姬箙道:“看师姐学阵这么多年,我自己也学画符两年,却始终有件不明白的事情。”
姬箙闻声抬头,示意她说。
“就像今天师姐用在阮芗师姐身上的那个阵法,叫作辨才试玉。”周锦收回给阮芗添冰块的手,问,“为什么我们学的阵和符都有一个弯弯绕绕的名字?”
姬箙沉吟片刻,说:“那你觉得叫什么好?”
周锦看阮芗一眼,如实回答:“就叫烧火阵。”
阮芗差点被呛死。鱼肠被她那个样子逗得止不住笑,问周锦:“若是取人性命的阵法,莫非要叫杀人阵吗?”
周锦没觉得有问题,反问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无论是符纸还是阵法,皆是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平日里和蔼的泯芳这时却颇为严肃,告诫道,“阵法和符纸是与天借力,被我们用在残害生灵这件事上,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不光彩事。既是不光彩的事,自然要往隐晦了说。你想想,哪会有人会成天把杀人挂在嘴边的?”
“可就算说得再隐晦,也还是不义之事。”周锦指着远处被鱼肠清理开放在架子上的鱼缸,“就好像将鱼养在鱼缸里,我们是饲养者,实际上却永远将它□□着。”
泯芳脸色不太好看。姬箙搁下勺子,就近拉过周锦的手,道:“可鱼离开了水是会死的。”
周锦说:“天下不是只有鱼缸里才有水。”
“我们把它养在家里,它就不用在外面和别的鱼抢吃的了。”姬箙看着那鱼缸中浮动悠游的影子,缓缓说,“你不用为了鱼没有得到自由而难过,因为你是饲养它们的人,不是被它们□□的人;也不用为了阵法符纸的名字而纠结,因为会被你的阵法和符纸伤害到的不会是你。”
“好了,不要这么教她。”刚才还无法回话的泯芳忽然开口,她重新看向周锦,说,“你只要知道符纸和阵法是杀生的工具就好,至于叫什么名字,你不必多想。”
周锦仍是不解的样子:“名字不重要吗?”
泯芳摇摇头,笃定道:“名字很重要。”
那只鱼又在水里窜了一下。
到了晚上,姬箙和周锦就要离开泯芳的家,回到师祖院里那个临时开辟出的厢房。姬箙明明可以留宿在泯芳家,但她执意要陪着周锦住。两人回去的路上,姬箙要回学堂拿东西,周锦就跟她一起进到学堂里。
她知道泯芳找她,就马上跟周锦走了,连留在教室里的课本都没拿走。趁着姬箙走进教室找书的时候,周锦忽然跟她说刚才掉了个东西,偷偷跑进法衡的房间。
天是翻墨的黑,月亮是沾不上墨色的砚台。法衡不在屋里,黑暗中,周锦隐约看到镜真的轮廓。她摸黑走过去,揪住了盖镜子的纸张,将整片纸页撕下来。
她的手抵在光滑的镜面上,镜中倒映出她被月光照亮的脸,她想起白天的话题。名字重要吗?名字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