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临终之名+番外(77)
“认识就认识而已,又没说一定要怎样!”
“小……爹地,你们说完没?”
周淙靠在另一边沙发里生无可恋地用报纸蒙着脸听俩舅舅辩论,她胃有点不舒服,皮肤也有点微微刺着发痒,宋停说她可能有点水土不服,所以一家人晚上哪儿也没去玩儿,就打算好好歇歇让周淙缓一两天,结果这俩舅争个没完。
宋停起身摸了摸周淙的额头,微微蹙眉:“心心有一点发热。”
杨行立马跳起来一脸紧张:“啊?烧得高吗,用吃药吗?”
“不用,我会自己多喝热水的。”周淙闷闷地说。
“暂时不用,”宋停把杨行的肩膀转过去推着他的背往门口走,“走吧走吧,回家里取点药过来先喝上,让心心先好好睡觉,”他抬腕看了看表,“十一点我再来看她。”
周淙住的是宋停的公寓,杨行的家在对面,两个人因为住对面而结缘,然后走到了一起。
在等宋停拿胃药过来的两分钟里,周淙蓦地想到了自家对面的小邻居。过了农历新年就增一岁,她都29了,那小孩儿才24,万一生月小,那就还是23,太小了。
好好一个青春活力美少女,怎么就盯着她这个没劲的人不撒手呢。
不知道小孩儿手指还疼不疼,豆包有没有乱吃东西……
啊,小孩儿刷存在感还是有效果的,周淙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琢磨温且寒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总之五味杂陈就是了。
宋停拿了保济丸过来,周淙服过就去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心疲惫睡得并不太稳,很快就陷进了沉重而悠长的梦境里。
梦是一片不见天光的夜,空寂无人的盘山小道上,寒风呜咽着来回盘旋,一只冰冷的手在前面牵着她费劲地走着,似乎想要走到山顶。
那只手像冰雕一样,冷、滑、僵,贴着皮肉冻得她的骨头也跟着疼。
周淙使劲仰头想看看牵自己的是谁,可这人周身始终都蒙着一层黑雾,整个人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牵着她的半截小臂,泛着发青的冷白光。
她想叫一声,问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搭上我手的,为什么要牵着我走,可梦里的她既发不出声音,也挣不开那只手。
是流欢吗?所以,牵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盘山小道越上越高,天光逐渐变亮,身前那人身上裹着的一团黑雾也逐渐变成水汽一样的白雾,可她还是看不到这人,就像眼前蒙了高斯模糊一样。
距离山顶越发近了,那只冰冷的手越来越轻,周淙看到浓雾下方露出两条纤细的小腿,穿着小皮鞋,继而看到一点珍珠白的裙边。
“流欢,我们要去哪里?”
她在梦里想要冲破无声的寂静问出来,可张口只是徒劳。
山顶近在咫尺,牵着的那只手突然松开她,那团浓雾绕到她身后,继而猛地抵着她的后背往上托了一把,她踉跄一步扑上山顶,初升旭日的万丈金光铺了她一身,她回身望见那一团浓雾如退潮一般迅速地缩回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牵了一路的手眨眼间变成一枝枯骨。
“阿淙,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往前走,去光里。”流欢说。
周淙转身追着那枯骨扑下去,却被人一把摁着肩膀拉了回去。
“流欢你回来!”她无声地呐喊着,在漫天金光中悲恸地跌坐在地,似乎被人扶住了肩膀。
杨行轻轻地晃着周淙的肩膀,断断续续地叫了有半分钟才把周淙叫醒,周淙茫然地睁开眼睛,只觉得整个人像要裂开了一样浑身疼,鼻腔里“呼哧呼哧”地喘热气,这个感觉她太熟悉了,接着立刻就感受到嗓子又干又痛,“咳咳”地咳嗽起来。
宋停用耳温枪打了温度,皱着眉头神色严肃:“39.8℃,怎么会突然烧这样厉害?”
杨行握着周淙的手一脸焦虑:“这手冰凉冰凉的,还要烧呢。”
周淙冷得厉害,缩着身子钻在被子里,能听到自己的牙齿都在咯咯响,杨行端了温水过来把她扶坐起来:“心心乖,先把药吃了。”
吃过药又一头栽进被褥里,杨行把被角掖好,坐在床边怔怔地盯着周淙看了好半天。
宋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咱们定个闹钟,到四点钟过来看她。”
凌晨四点刚过两分钟,杨行和宋停就过来了,卧室门一推开,两个人都愣住。
窗帘拉开着,周淙醒着,就呆呆地坐在床边披头散发地盯着窗外,瘦削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里勾勒出一副孤独的线描。
“已经退烧了,”周淙嗓子被烧得干哑,说话还有点颤颤的,但没有转身,“你们回去睡觉吧,我没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