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临终之名+番外(193)
“什么?”温且寒不解。
“很遗憾,温克伟最终没有亲身经历法律的审判。”周淙面目表情道。
温且寒霎时间愣住,难以置信地盯着周淙:“心姐,你——”
“我竟然也会故意扎你的心,是吗?”周淙看看挂钟,“睡去吧。”
两个人再没话说,各自洗漱睡了。周淙躺下没多久,蓦地听见外头有响动,出门一看,卫生间亮着灯,里头传来温且寒的呕吐声。
她不由自主地抬脚过去,推门进去蹲在温且寒身边,轻轻地给她拍着背,看她大口大口吐出暗沉的血块来。温且寒吐得撕心裂肺,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睛里满是红血丝,鼻头红红的。
直吐到胃空翻着什么也上不来,温且寒才撑着周淙费劲地站起来,周淙倒了漱口水递过去,又放了热水到洗脸盆里。
温且寒漱口洗脸,折腾完还微微气喘,看她这么受罪,周淙真是不忍细视。
“你……空腹不好吧,低血糖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给你蒸个蛋羹。”周淙等温且寒站稳了,放开她的胳膊要往厨房去。
温且寒突然抓住周淙的手,哀哀地叫了一声:“心姐,你抱抱我吧。”
周淙回身看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往前走了一小步伸开双臂轻轻地环住了温且寒的肩膀。两个人中间有个圆滚滚的肚子隔着,周淙微微探着脖子,轻轻地贴住了温且寒的头,温且寒搂着她的背。
这个傻姑娘已经枯萎了,肩背薄得像美术馆里的儿童石雕像,又冷又硬还硌人。
“心姐,我太难受了。”温且寒喃喃道。
周淙没有说话,蓦地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然后又是几下,她只愣了一瞬,便意识到是胎动,随即拍了拍温且寒的背:“她是不是不高兴了,在踢你。”
温且寒依然伏在周淙肩头一动不动,两个人隔着肚皮和薄薄的T恤,一起感受着小家伙的拳打脚踢,直到过去这一阵儿,温且寒才松开搂着周淙的手。
“蛋羹用一个鸡蛋就够了。”温且寒低声说。
周淙进厨房打蛋,加了矿泉水搅拌,又剁碎点银鱼兑进去,这点东西总共也就个碗底。
水开了,放上篦子,把碗蹲进去。
温且寒靠着门框直勾勾地盯着周淙,两个人就沉默着等蛋羹出锅。
*
温且寒小时候看过一个电影,大约是身患绝症的爸爸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陪伴孩子,便在妻子孕期里提前给孩子写了许多封信以及录影,教导孩子各个年龄都该知道些什么知识,掌握一些什么技能。
周淙不在家的时候,温且寒其实也在做这些。
老实说,她挺想知道周淙这两年都遇到过什么桃花,可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立场,只好默默地在家里写信、录视频。
她也不知道孩子每个成长阶段应该掌握什么技能,要注意什么,只能上网搜索一下,觉得需要什么就录什么。
两三岁的小宝宝怎么提裤子,怎么穿鞋。
再大一点怎样倒水,怎样拿筷子,怎样拧瓶盖儿。
更大一点怎么玩球,怎么串珠子,怎么开电视换台,怎么开门锁门。
如果留了头发,怎么扎一个最简单的马尾。
少年期发育以后来了例假怎么做,一定要注意休息和保暖,还有用什么皂能把血渍洗干净。
青春期跟孩子聊一聊兴趣爱好,建议她认真读书,最好不要早恋……
等等等等,温且寒每天都在拼命地写,拼命地录,传上云端备份后,把源文件存进一个U盘里,然后删除电脑和手机上的文件。
这些东西就不该留给周淙。
*
大雪那天,温且寒提前生下了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有惊无险地活着下了手术台。
小丫头只有五斤二两重,小手像鸡爪子一样干巴,来到这世上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脸上划了个血道子。
温且寒躺在那里睡得昏沉,周淙拿筷子蘸水给她润润嘴唇,小丫头第一次醒来就哇哇大哭,体重不重,肺活量倒是挺足,周淙手忙脚乱地给她换尿裤、冲奶粉,抱着的时候只觉得小小一团都不敢用力一直架着肩膀,喂完奶举到肩头拍奶嗝都不太敢动手。
招架一次下来,头上直冒汗。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医院暖气太热的缘故。
温且寒醒着的时候也不说话,就静静地追着周淙看,周淙把襁褓放到温且寒边上,母女俩脸对着脸看,当然新生儿这个时候是看不清妈妈的。
周淙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给温且寒换护理垫,□□袋,在床头挂的小本儿上记录尿量。
头天夜里,温且寒刀口疼得厉害,又不敢表现出来,小口小口地吸着气忍了半天,悄悄地多摁了几下镇痛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