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临终之名+番外(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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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年关日子过得飞快,温且寒腊月二十九才放假,她跟周淙两个订票账号一起奋斗,也只抢到了一张回东潭的票,两个人打视频电话的时候疯狂吐槽中国人怎么这么多,把铁老大给难成这样!
周淙腊月二十五就放假了,本想去青阳镇陪陪温且寒,不料突然被感冒打倒,自己吃点药不但没好转,竟然又引起了肺炎,咳得丧心病狂的。
这下也不敢折腾了,一天天上午去社区医院输液,下午就去采买些特产什么的给温且寒准备点回家的东西。
二十八,咳嗽稍微控制住了,周淙包了束蜡梅拎了礼品去黎教授家登门拜早年,到了却发现是黎教授的儿子来开的门。
她敏锐地发现黎家弥漫着一股莫名的紧张气氛,还闻到了中药的味道。
黎教授从厨房里出来,招呼着周淙进门,周淙忽然发现一向都精神矍铄的黎教授似乎苍老了许多,连走路都佝偻着身子。
她突然意识到闻教授没出来,心头涌上一丝莫名的慌乱,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没发现相框才略略定心。
“黎老师,闻老师呢?”
黎教授指指卧室:“去看看你闻老师吧,前阵子跌了一跤中风啦,人啊,上了岁数就是脆。你闻老师这一下子起不来了,要强了一辈子的人……”
周淙犹豫了一下,本来想把花放在客厅里的,想了想又拿进卧室里,闻教授歪在躺椅上,见是周淙进来,硬是靠着扶手想站起来。
周淙赶紧上去掺着,一低头发现闻教授整个右边身子都不听使唤,右手抖抖索索地硬是抓不住周淙的手,周淙把自己手放闻教授手心里,扶着人慢慢地坐着。
“好周来,来啦!外……冷,冷?”闻教授半边脸僵硬,一说话就有口水从嘴角淌下来。
周淙看见桌上有一沓手绢,取了张干净的给闻教授擦擦嘴角,闻教授突然哗啦啦地流起眼泪来,用还能动的左手狠狠地敲打着扶手。
黎教授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老太太搂到怀里,一边拿手绢擦眼泪,一边哄着。
“别生气,生啥气么。你看看你,都吓着孩子了,小周来看你你高兴不高兴?”
闻教授费力地回答着问题:“高,高横。”
黎教授竖起个大拇指:“好,刚才说得好,说得清楚。就这么的不着急就能好,慢慢说就说清楚了。”
周淙也跟着安慰:“听清楚了,闻老师。知道你见着我高兴。”
闻教授偏着头看见周淙拿进屋的蜡梅,又口齿不清地叫她:“周,帮,帮擦,擦哈瓶。”
黎教授立刻应着:“要跟周儿一起插花啊,好,好,我给你们拿花瓶。”
周淙给闻教授擦擦口水,也不知道中风偏瘫的人该怎么护理,就只是本能地握着老太太那不利索的右手来回揉搓按摩。
“闻老师,别心急,会好的。”这话说得周淙自己都心酸。
黎教授取了个豆青色的钧瓷梅瓶进来,闻教授突然啊啊啊地叫起来,周淙小心翼翼地捧着瓶子不解其意,只能茫然地看着黎教授。
黎老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闻老师怕她把瓶子弄打了,这瓶子是我收藏好多年的宝贝。”
闻教授又口角流涎,周淙放下瓶子给老太太擦口水,黎教授道:“再宝贝的瓶子都是个死物,插了花才是真风雅。打了就打了,哪有你闻汝真珍贵。”
闻教授安静下来,用左手扶着桌子,周淙扶着老太太的右手,颤颤巍巍地把那束蜡梅一枝一枝地插到瓶子里。
黎教授一言不发地看着老太太插花,忽然间就红了眼圈,周淙瞥见一眼赶紧偏过头去不看,黎老头背过身子窸窸窣窣地动作几下,回过身时又取了一沓手绢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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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犯规
闻教授身体虚弱,插完花就让黎老头把人摁在屋里休息,周淙等在客厅里。
等屋里安顿好,黎教授也是一脸疲态,端起周淙倒的茶抿了两口才叹气道:“人啊,能这么平平安安地一起陪伴着活了大半辈子都算好运了。”
周淙着实是有些心绪郁结,想起闻教授满脸温柔地说她年轻时在星空下的洛河畔初遇诗兴大发的黎教授,别人觉得那小伙子痴傻,只有她觉得浪漫。
又想起优雅了一辈子的闻教授,人到暮年依然觉得独自一人身披长袍对着太阳手舞足蹈吟唱着楚辞泪流满面的黎教授很浪漫。
周淙只觉得人生真是个奇怪的命题,每个人的答卷都有不同的答案,最终却都要走向同样的结局。
幸运的旅人、浪漫的伴侣、隽秀的少年、娇媚的美人、杰出的天之骄子、洒脱不羁的浪荡子、厄运缠身的弃儿……都撇不开生老病死这些命运的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