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飞扬醉游园(3)
“剪烛,快开窗通通风,二小姐不喜欢鸦片味道,”芝荔边放下烟枪边吩咐道:“再沏碧螺春来,记得用那个成化斗彩的盖碗,二小姐用不惯旁的。昨天厨房刚糟了凤爪,现在正好吃,你拿两个来,再烧一壶黄酒来。”芝荔一改往日的苏州话,讲起了带着一点江浙口音国语。边说边挣扎着坐起来,却不想起的猛了,有些头晕,忙伸手扶额。
“诶,当心啊。”笛飞连忙上前扶住她,然后制止了剪烛:“开什么窗啊,本来身子就弱,着了风可怎么好,外面还凉着。剪烛你出去吧,我不喝茶,也不吃糟鸡爪。”笛飞说着,把刚进屋的侍女赶了出去,随手拿了一件淡粉色绣百合的褂子给她披上,又打趣道:“又是茶又是糟凤爪又是酒的,这算是什么吃法?”
“姨奶奶怕是高兴的有些糊涂了。”丫头笑着答道,转身要走时,却看见案上没来及收拾的纸笔,便问道:“姨奶奶还写吗?不写的话,我先收了。”
笛飞闻声站了起来,看向案上那几行字:“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心有所感,便对丫头说:“你下去吧,我来收。”
剪烛应声而下,笛飞放下那张字,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你一个人寂寞,但那也不能抽大烟解闷啊,我常来陪你说话好不好?”
芝荔没有说话,把手抽了出来,侧头嗔怪地看着她。
笛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好了,是我不好,别生我气了。还有,你写个对联也罢,好好的,写什么“万事无如杯在手”这种颓丧的话啊?头还疼吗?”
芝荔强打精神道:“你别担心,我不疼。”然后又细细打量着笛飞,有些心疼地说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笛飞笑而不语,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药膏,涂在掌中,又用手指抹了一点,在芝荔的太阳穴轻轻摁着。
“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啊?”笛飞问道。
芝荔轻轻嗯了一声,眼皮却有些撑不住,渐渐闭上了,缓缓躺下说道:“这药膏你还一直随身带着?”
“你多早晚头疼的毛病好了,我才要放下呢。怎么又抽大烟了呢?自己的身子不知道爱惜。”笛飞怜惜地抚着芝荔的额头说到。
“我心里烦。”芝荔说道,那是一种吸过大烟的人特有的慵懒声音。
笛飞定了定心神,开口问道:“我听说大夫开了药?还是曾大夫吗?这次喝多久?等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你这些年去过夫子庙吗?听说国民政府定都南京了,我带你去逛逛?”
“我好了,你怕是早就走了。”芝荔语气中难言落寞。
“我走去哪儿啊?”笛飞修长的手指稍稍用力,一边细细地摁着芝荔的太阳穴,一边柔声问话。
“我哪里知道,杭州?上海?南京?还是英国。”芝荔有些失落地说道。
“这次不走了,就留在绍兴了。”笛飞道。
芝荔听罢,惊讶地睁开了眼睛,转而笑了,又闭上了眼睛,嗅着笛飞指尖传来的淡淡药香,忽觉心安,失眠了几天的她,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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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长恨春归无觅处
当天晚上,苏继承和赵思琪在洞房里,大红的蜡烛,大红的幔帐,一切都看起来很喜庆。
苏继承低头看时,只见赵思琪一双大脚,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虽然城里面的女孩子早就不裹脚了,他家里的阿姊妹妹都没有裹脚的,但赵思琪本不是城里的姑娘,苏继承本来希望着她或许是个传统一些的女孩子,却也是一双天足,苏继承不由得心中有些不爽。掀开盖头,却看见赵思琪如花似玉的面庞,苏继承不由得心中有些荡漾,微微一笑,对她说:“今天累了吧?睡吧。”
躺在床上时,苏继承解着思琪的衣扣,思琪却不自然地躲开了。
“乖,别怕,可能会疼一下,一下就好了。”苏继承笑道,随即又要继续,可是思琪却又躲开了。
苏继承一怔,柔声问道:“怎么了?今朝身子不爽吗?”
思琪没有说话,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穿一身粉色西装,在台上弹着钢琴的背影……
第二天一早,笛飞有些担心芝荔的头疼,便又早早来到东院。
“二小姐,早。”门房的伙计说道,伙计们为迁就笛飞和她母亲的口音,习惯性地改说国语。
“早啊,你是新来的吗?看着你面生啊。我来吃早饭,再去看看……”笛飞本想说再去看看三姨奶奶的头疼好了没有,却转念一想,换了说辞:“顺便看看我那新嫂子。”
接着,笛飞又改了绍兴话,温和地说道:“侬讲绍兴话不打紧的,我听得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