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飞扬醉游园(22)
笛飞微笑答应着,转身走出了芝荔房间。
第二天一早,芝荔刚刚梳洗完毕,准备上妆时,忽然听见下人惊叫起来:“老爷晕倒了,快请大夫!”
芝荔连忙来到上房察看,却看见苏继承神色匆匆安排着:“你快去请许大夫,跟他说老爷刚把药吐了,人也昏过去了。三姨奶奶,老爷子叫您呢。”
芝荔听罢连忙走了进去,二姨太太也快步走了进去,陪在苏老爷子身边,许大夫来后,说这几日秋老虎正盛,老爷子贪凉吃了几口冰酪,却引发了急性肠炎,又因看到东北失守的新闻,一时急火攻心,加上常年的高血压,一时间数病齐发。
此时的苏炳乾意识已经略有模糊,看见芝荔,缓缓伸出了手,芝荔忙上前握住他。苏炳乾本打算交代几句后事,却已经无法开口,只得深深看了芝荔一眼,咽了气。
晚上,芝荔穿一身传统白色重孝坐在卧室里,苏家上下介意她的身份,不许她守灵,她心里不由得有些伤怀。苏炳乾虽说只是把她当个玩物,对她谈不上什么真心,却也算给她了一个安身的地方,又有一个笛飞时时陪在自己身边,日子过得也还算有个依靠。他这样走了,难免有些伤感。于是坐在案前,写下一首南宋严蕊的词:“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是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又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笛飞趁着大家忙于守灵,便悄悄从西院溜了出来,她一身孝服走进芝荔卧室,看见芝荔不施粉黛,一身素服,自有一股别样的清丽。再看案上芝荔写的词,又有些担心,苏炳乾一死,芝荔无儿无女,无所依靠。可看着她为了苏炳乾伤神,心里又不禁有些酸楚。笛飞勉强开口道:“姐姐吃晚饭了吗?”
芝荔抬头见是她,忙笑道:“吃了,你呢?”
只见她一身素服,坐在窗前,秋夜清冷冷的月光洒在她肩上,像一尊白玉雕塑,美得有些冰冷。
笛飞也点了点头:“我也吃了,姐姐别太难过了,入秋天凉,小心身体。”然后拿了外套给芝荔披上。
芝荔听出她语气中的复杂味道,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勉强一笑,没有说话。
出门前,笛飞又看了一眼芝荔抄的诗,忍不住道:“阿姊放心,一切还有我。”
东院忙着料理老爷子的丧事,赵思琪作为长房长孙媳,自然忙着料理一切,笛飞从芝荔院子里走出后,碰见了忙着的赵思琪,连忙上前问好:“嫂子,这么晚还不休息?”
“明日老爷子出殡,我怕他们不经心出了错,再检查一遍。”赵思琪道。
笛飞点了点头,关心地道:“嫂子这几日劳累了,眼下都发青了,想是没睡好吧?事情虽要紧,可也得注意身体,我这几天跟学校请了假,有什么事的话,嫂子让人到西院吩咐一声,我随叫随到。”
几日的辛苦,苏继承忙到几乎不着家,赵思琪一个人盯着整个东院,十分辛劳,笛飞这几句问候的话听来便格外动人。这几日,嫁到杭州去的东院姑奶奶苏诚翠也回了绍兴,为了抬高生母二姨奶奶的身份,故意住在了二姨奶奶院中。但这略违反了家规,赵思琪也不好说话,有些为难,本就心里有些委屈,加上各方协调,心力憔悴。凡此种种,思琪不胜其扰,此时竟一时不支,红了眼眶。笛飞见她神色有变,忙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关心地道:“嫂嫂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思琪一时忘情,轻轻靠在了笛飞肩上,语带委屈道:“明日你来帮帮我好不好?”
笛飞并没有多想什么,安慰地轻轻拍了拍思琪道:“好,没问题,明天我一早就过来,任凭嫂嫂调遣。”笛飞一口答应下来。
然而,西院这边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笛飞第二天一早便听见大房院吵了起来,她便走去看个究竟。却听见笛墨的母亲哭着用绍兴话说:“我就你这么一个,你若是上了战场,叫姆妈怎么活。”
“我与其在家里让这些人瞧不起,不如出去闯闯看。”笛墨倔强地说。
笛飞走进屋内,看见大伯父正面色凝重地抽着烟,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坐在旁边,没有说话。二哥笛哲穿一身笔挺的西装,看样子是紧急从钱庄里回来的。此时的笛哲主管着绸缎庄和药铺的生意,又在父亲苏诚毅的授意之下,也跟在苏继承身边学习苏家最根本的轮船公司和钱庄的生意。
笛哲见笛飞走进来,随手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来:“飞飞,这儿坐。”
苏诚毅笑着开口道:“都这么大的小姐了,以后可不能叫小名了。”
“叫顺嘴了。”笛哲笑着看了笛飞一眼,顺手脱下了自己西装外套,旁边他的夫人见状,忙上前帮他解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