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纪实(101)
她睡了将近三十年,终于醒了。就让一切埋葬在那个宋玉那里吧,犹如我穿过烈日跨越时空,顶着一身的伤痛捧着稀碎的赤子之心,幸得老天垂怜,回到了我心心念念的时光。
宋玉还是很喜欢夏天的热风,阳光和冰棒,她只是不在喜欢那个曾经给她带来温暖的女孩儿了。她们那算得上热烈的喜欢,最终止于高三的那个春节,止于情人节前夕,止于那个没有雪不怎么寒冷却走不出的冬天。
五年后,L市高铁站走出了一个抱着花拖着箱子像是没睡醒的女人,她晃晃悠悠的走在出站口的路上,和她一起下车的同行人都或多或少的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以防这个迷糊蛋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
宋玉抱着临别前任哲送的一小束玫瑰放在鼻尖嗅了嗅想,我还是最喜欢向日葵了。
“G3557列车已到站,请准备上车的旅客……”
她抬手朝远处的陈望和张平安挥了挥手,你看,不管怎样兜兜转转,该遇到的人你还是会遇到,该相爱的人始终是会相爱。而她宋玉这偷来的一生只求活的安稳,自在逍遥,对得起爱她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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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番外
番外一
宋玉的葬礼办得极简,那灵台上四四方方巴掌大的小盒子装得下她这一生。照片也不知是谁选的,是她仅存的几张里看起来极其温柔的一张,用陈望的话来说就是好不容易才拍的像个水做的女人了。
宋母彻底白了头,她这一生过得坎坷:前半辈子家里没顶梁柱,磕磕绊绊受尽白眼屈辱,拼了命才把俩孩子拉扯长大,后半辈子好不容易该享福了,却又遇上了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她一直放心不下的傻丫头。
宋母想起来了,她和她的傻闺女这次吵完架还没和好呢。她的傻闺女气还没消透没有开始哄她呢。她的傻闺女永远都是最有理得,永远都是最较真,最不服输的。她的傻闺女永远都是最心软,最心善的。宋母听到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跪下来求原谅,其实没必要的,她受不起这一跪。她不过就是少了一个喜欢和她对着干的小懒蛋罢了。她不过就是少了一个爱炫耀的小孔雀罢了。她不过是少了一个心爱的孩子罢了。
宋文大汗淋淋的赶过来时,恰好看到一对年轻母子跪在他母亲身前祈求谅解。他进门的时候顺势解开了两颗领扣,空军常服外套里随手套的短袖已经被汗浸湿了,他能明显感到汗水从脖颈顺着他的身体滑进靴子里。他看到她已经年过花甲的母亲浑身上下充满着抵触。他母亲瘦小的身子侧着坐在长椅上,捂着脸痛哭着,不愿意面对姐姐的灵牌,更不想面对跪在地上哀求的母子,浑身散发着抗拒。
宋文心中略沉重地扶起害死他姐姐的女人,按理说这是他的仇人,他却没有感到有多大的仇恨,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块。可能是因为他从医院那里听说了,姐姐不怪她们母子俩。那他可以去选择不在追究,但是也不希望再看到这家人一眼。他万分客气的将他的仇人送离了姐姐的灵堂,沉思片刻决定还是要把姐姐不愿意去怪罪她们一家的这念想,对面前这个泣不成声的女人说了出来。
他累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大人的疲倦。他不想去听身后的女人哭的有多悲切,磕的头有多响。他只想去抱抱他脆弱的母亲,去看一看他骄傲的姐姐。
宋文整理了下衣摆,走上前点了三根香插进香炉里,他那个让人怜爱的姐姐就这样离他而去,变得还没有他巴掌大。他的姐姐宋玉,是全世界最爱宋玉的人。她爱她自己,她不愿自己受一点亏,吃一点苦。她拼命把自己放在与男人同等地位的等级上,就像是小时候俩人打游戏,永远的不懂得服输。她用一切只为向母亲证明,自己不愿做菟丝花,她像海边吹来陆地的风,一生想去追寻自由。
宋文轻轻抱住了他的母亲,明明前几天见到的还是个富态点的老太太,怎么一下子就瘦的骨头硌得他身体疼得慌。“阿文,妈妈以后就剩你了,妈妈以后真的只有你了,妈妈的孩子啊…”宋文觉得自己眼眶涨的酸疼,干涩的不适惹得他不停的眨眼睛反倒是湿润了不少。他这个时候应该顶天立地起来,他是时候撑得起他残缺的家了。“阿文,妈妈对不起玉儿!妈妈现在懂了,妈妈不应该逼她,妈妈做错了啊!!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不对!”
宋文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花,使劲吸了吸鼻子,“妈,给我姐上根香吧。她一定想再看看你,她那么爱你。”宋母颤颤巍巍的被宋文扶到灵台前,点了两根香插进香炉里,嘴里念叨着,“乖大宝,妈妈不和你生气了,你原谅妈妈吧,妈妈再也不会和你吵架了,你别躲着不见妈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