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87)
眼看着人光着脚就打算淌着水过去。桑斯南有些干巴巴地追了上去,提醒对方,“昨天晚上刮风下雨的,这水下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很容易划伤脚。”
游知榆的脚步有些犹豫了,“是吗?”
桑斯南很郑重其事地点头,指了指自己脚上穿的洞洞鞋,“所以我都穿了鞋。”
“那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游知榆狐疑地问。
桑斯南有些心虚攥了攥手里的丝巾,莫名有种小时候调皮打架被厉夏花抓住的感觉,“不知道从哪里擦破的。”
游知榆“哦”了一声。
这人怎么这么爱“哦”。桑斯南这才知道“哦”听起来是这种感觉,看到游知榆虽然面上说着“哦”,但脚步却还是停在了那段路之前。
又想到刚刚的确是自己惹人生了气,便主动地走过去,认命地弯腰蹲下,“还是我背你过去吧,反正我身上都湿了,背了这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
况且本来游知榆就是因为来找她,才被这场暴风雨堵在她家堵了一个晚上。仔细一想,昨晚和游知榆把那些事情一说,经由那个给安慰下定义的拥抱,以及被推下水后的畅快,她被堵塞起来的心的确是会好受许多。
如果不是游知榆,她大概永远会觉得现在仍然和厉夏花说话,不管是在墓碑前,还是在海水里,都会是一件顶顶奇怪的事。
但昨天夜里,雨小了之后。她几乎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对厉夏花说了一晚上的话。
有细碎的碎碎念,也有一些哭诉和抱怨。
总之,她能够准确感知到什么郁结,正在缓慢地过去,虽然离彻底消散还早得很,但她不能不感激游知榆的出现。
如果游知榆昨天晚上没有过来的话?那她会在水里蜷缩多久哭多久呢?她不知道。
只知道,以后只要下雨,她能够想起的,便不只是那件携带着消毒水的外套和没买到的麻糍,还会想到拥抱、跳舞和那首单曲循环过无数次的歌。
只要她愿意,那么在面对海水,面对星星的时候,无论她难过还是快乐,都可以再和厉夏花说说话。
她的语气似是一种请求。
身后的游知榆也没再扭捏,只是很干脆地攀到了她身上,柔细白腻的手臂围在她的颈下,被风吹乱的发在她身上俏皮地打着卷儿。
女人柔软的躯体贴上背脊,带着舒缓的发香,以及海风中蒸发着的日光味道,一同裹到了鼻尖。
似是密不透风的网,络住所有的感官。
桑斯南僵了一下,只觉得淌在脚下的水又开始隐隐约约晃动起来。她将这突如其来的震颤归功于“不太习惯的肢体接触”。
“我重不重?”游知榆温热的呼吸贴在她的耳侧。
“不重。”桑斯南将人背起来,觉得轻得简直是在云朵上飘。“很轻。”
说着,她便小心翼翼地背着人淌水过去。周遭萦绕着的舒缓香气,以及女人的温热呼吸提醒着她,这不是那些安静待在她背上的小孩。
而是一个她必须得小心对待的成熟女人。
来到北浦岛的成熟女人,会是夏日里的迷迭香,也是此刻在她手上缠绕着的柔软丝巾。一不留神,就会触碰到某种惊心动魄的边界。
水淹得越来越深,日光攀爬得越来越高。
走到中段水最深的时候,她感觉到游知榆滞留在她颈间的温热呼吸停了一瞬,然后听到游知榆在她耳边说,
“那里好像有玫瑰花?”
桑斯南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是这段水路的墙边,某户人家被风雨侵蚀得乱七八糟的围墙缝隙里,有几朵肆意生长的红色野玫瑰,突兀地出现在离水面高出一截的地方,正在日光下,被风吹得忽悠悠地转动。
“昨天下这么大的雨,它们开得还这么漂亮。”游知榆的语气似是在感叹。
其实她们已经走过这段路。
桑斯南顿住,“你很喜欢玫瑰?”
游知榆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指向,轻慢地吐出一口气,“挺喜欢的吧。”
话落。
桑斯南就背着她转了身,朝野玫瑰生长的墙边缝隙走过去。背后的游知榆被她突兀的动作一惊,身体失衡,下意识紧紧攀住她的脖颈,却又在看到她走去的方向后,停了几秒,说,
“其实你没必要折返过去,它们长得好好的。”
“嗯,没让你摘。”桑斯南背着游知榆过去,停在了那些在风中摇曳的野玫瑰面前。
游知榆眯了眯眼,不太明白桑斯南的意思,“那你背着我过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