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77)
在一个被困在一起的旖旎雨夜,有人用“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这样的句子开头,那么往往,另外一个人就很轻而易举地会陷落在这样的雨夜,以及这样混沌的氛围中。
特别是在能听得清歌词,以及同时能听清女人轻轻哼唱声的情况下。女声似是海底的藤蔓,含糊地、轻慢地将她的注意力缠绕在那些暧昧的歌词上:
「Can I call you baby
我能否唤你亲爱的
Can you be my friend
你又能否成为我的挚友
Can you be my lover up until the very end?
你能否同我深陷爱河,直至永远」[1]
“好些了吗?”
软慢的女声,极为隐晦地,顺着这些模棱两可的歌词,钻入桑斯南的耳膜。
桑斯南很想说没有,至少戴在她耳朵里的耳机里发出的男声是毫无效用的。但是,莫名的,她没办法否认当雨声和游知榆的哼唱声同时从耳机外传过来时。
抢夺她所有注意力的,的确是游知榆有些模糊的哼唱声。
桑斯南不喜欢男人。
理所当然的,大概是因为这一点,她将戴在自己耳朵上的耳机摘了一个下来,动作有些笨拙。
于是那道含糊哼唱着的女声会更加清晰,摇晃的鼓点声里。游知榆挑了一下眉,主动将遮掩住半边侧脸的发撩到了耳后。
接着凑近,纤长的手指在耳边点了点。嘴边仍然是漫不经心地哼唱着已经循环过一遍的音律。
——这果然是她最喜欢的歌。
桑斯南出神地想着,目光瞥到游知榆从黑发中暴露出来的耳朵,白皙又小巧,还隐隐泛了点红。
她紧了紧手中的耳机,虚虚地呼出一口气,慌乱地将耳机塞入游知榆的耳朵里。
很快逃离,却又很快从手指上感受到了弥漫的热意,以及那携带着湿意的发擦过时带来的痒。一切都似是这场永不停歇的雨,又似是耳边单曲循环的暧昧歌曲。
她掐紧手指,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又隐约地,听见游知榆的一声笑,很轻很模糊,在黏腻的雨意和黏稠的音乐里,并不突兀,却又意外地抓耳。
“你笑什么?”桑斯南望过去,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游知榆又似刚刚的动作点了点自己的耳侧,是她慌乱松松垮垮塞进去的白色耳机,现在耷拉在那截皓白的耳垂处。
“没戴进去。”游知榆懒懒地说。
你也可以自己戴。
桑斯南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的唇简直都是烫的。她到底是没任由那只耳机掉落,而是伸出手指,将耳机重新戴入那莹润的耳朵里。
然后又仓促地收回手指,蜷缩在腿上。
而耳边又响起了游知榆轻慢的笑声。桑斯南抬眼,这次游知榆没躲,而是任由笑意肆意地淌在这个神魂颠倒的夜。
“笑你乖。”游知榆说着,又突然从身后掏出两瓶插上吸管的橘子汽水,像是变魔法似的,递给她一瓶,“这是奖励。”
桑斯南接过,抿了一口,“没听说过奖励是从我冰箱里拿来然后给我就变成了奖励了的。”
“是吗?”游知榆挑了下眉心,懒懒地倚在身后的木板上,昏黄光线将她从不掩饰的美展露得一览无遗,“那你现在听说了?”
桑斯南说不过她,只能喝橘子汽水。
游知榆看她一会,又问,“你为什么害怕下雨?”
桑斯南停了一下动作,她不得不承认,这时游知榆问起这个问题,她并没有觉得反感。她只是觉得她奇怪,“怎么你现在就敢问了?”
“因为我觉得……”游知榆望向她,眼里是似有似无的,似是引诱般的笑意,“你现在应该不会生我的气了。”
“为什么这么觉得?”桑斯南不愿意就此承认。但她在心底承认,她的心的确蠢蠢欲动,背着她的大脑,在缓慢敞开自己以前不愿意敞开的一切。
游知榆眯了眯狭长的眼,“也许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会生我的气,但我好像挺愿意承担这百分之二十的风险的。”
桑斯南停了几秒,开口承认,“那你赢了。”
她的确没有生气,甚至意外的,也没有对这个问题有很抗拒。
得到了应答,游知榆没有催她,只是又轻轻哼唱起了耳机里重复的歌词。让桑斯南以为,就算她没有给出应答,这个黏稠雨夜也只会在游知榆轻缓的哼唱声里过去。
但她还是开了口,“我阿婆是在一个下雨的晚上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