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63)
所以当厌倦袭来之后,她第一时间想要逃离,第一时间想要去找寻的,想要重新灌溉到身体里的力量的,就是这种兴奋感。
而眼下,她并非是对那种危险状态下的刺激感有着某种依恋,而是……她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桑斯南。
桑斯南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手仍然背在身后,往她这边看了看,表情有些紧促,尽管疑惑,但是却依然没有开口问她些什么。
这人可真是矛盾。明明在遇着蛇和遇着溺海的危险时,表情比现在还要淡定,还要不抗拒,还要平和地接受。但唯独抗拒她的靠近,或者不只是她,而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类。
可是,当望向她的时候,眼神变化却又如此纯澈干净,似是从未出世的纯情海女,一生只愿与这片海粘缠,却不愿沾染这世上一分一毫的俗套之物。
即将和桑斯南分别之前。
桑斯南突然将游知榆喊住,慢慢吞吞地将自己攥了一路的花露水递到了她面前,上面仍然写着“北浦七日香”五个大字。
游知榆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这是什么?”
“花露水。”桑斯南捻了捻手指,目光落到游知榆颈间和小臂上那些不肯消退的红痕上,说,“北浦岛的蚊子一向比较毒,咬上一口可能得痒好几天,这个花露水可以止痒,也可以驱蚊。”
“你要是躺在外面的秋千上睡觉,就可以提前涂一点,虽然没上面说的七日香那么夸张,但一个晚上至少是没问题的。”
她注意到了她在秋千上睡觉,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为她提供了某种周到且停留在恰当距离里的友好。
说完这段后,桑斯南走了几步,却又停住,转身,在夏夜潮湿的海风里,她侧身望着她,柔软的发被吹得落在脸旁,绕在颈下,有种透明又干净的美,
“还有,以后如果去逸英的话,也可以涂一点花露水在脚边,它还是有一定的驱蛇作用的。”
她没有问她为什么迷路,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好好按照既定的路线行走,没有问她为什么非要这么特立独行,没有认为她不喜欢好好的钢琴曲不走好好的路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特殊……
湿热交织的夏夜,清爽干净的衬衫衣角,女人柔软的发和蓝色鸭舌帽下纯澈的眼,飘过来的海风,柠檬柚子的淡淡香味……在这个夏天充当了某种鲜亮的介质。
甚至在很久以后,游知榆坐在离开北浦岛的大巴车里,看到隔壁座位的两个妹妹拎着名为“北浦七日香”的花露水时,仍然会轻而易举地回想起这个瞬间。
想起她们曾经在不那么了解彼此的当下,在不知道未来会前往哪一年夏天的当下……
就已经心甘情愿地紧紧牵着对方黏腻的手,在极为短暂却又难忘的那一秒钟里,跨越被浪漫和凶险共谋的山和海,轰轰烈烈地寻觅和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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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游知榆的心仍旧难以平复。
但以北浦岛为中心的世界早已平复了下来,“颗颗大”珍珠店早就关了门,傍晚在“老婆笑”驿站面前排着的长队早已消散,远处“火焰山”大排档的灯火虚渺地摇晃到了三点,也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虚无地熄灭。
一切都恢复了寂静。
只有游知榆又一次在湿热的海风中醒过来,风扇在耳边悠悠地转,窗台上被好生照料着的风铃花似乎已经有了要开花的迹象,还没等人靠近,就提前散发出了悠悠的清香。游知榆就是在这样的花香里惊醒的,并且对在她梦里张牙舞爪出现的北环蛇仍然心有余悸。
她洗了个澡,冲去那些身体里冒出来的粘稠汗意,从冒着冷气的冰箱里犹豫一会,在梅子酒和橘子汽水里选择了橘子汽水,开瓶盖的时候,她拿着开瓶器,想了想又放下。
而后又莫名的。
将瓶盖在桌角猛磕了一下,剧烈的响声传来,但却没有磕开。游知榆眯了眯眼,调整了一下角度瞄准瓶盖,又用一股大力磕去。
“嘭”地一声,瓶盖开了,还滚落到了地上。
玻璃瓶里冒着冰凉的冷气。
游知榆满意地勾了一下唇角,又披着一层薄毯倚到了外面的秋千上。冰冷的橘子汽水化解了从喉咙里窜上来的热意,在一切都归于平静的夜,她下意识地往对面那片坡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