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55)
蝉鸣夏鸟弥漫,日光在迷离的细小灰尘里摇曳。她回过神来,低头,却心有余悸地发现自己就坐在暗红色琴凳上。
而身旁,好似还坐着一个人。
女人微微低头,垂着眼弹琴,打着卷儿的发浸润在微微泛金的光粒里,氛围缭绕,迷幻,却又携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不可思议。
似是溺入深海的人类,突然在巨大的窒息感中来到了一片梦幻境地,瞥见了人鱼族的公主,便被这气场所吸引,再也无法转开眼。
女人明明就坐在她身边,却有些看不清脸。
难以平复的心在撞门的余韵声里躁动不安,热意再次席卷,迷迷糊糊间,桑斯南虚虚地吞了一下干涸的喉咙,发现喉咙竟然没有一丝刺痛。她已经分不清到底这是不是梦,被慌乱裹挟着理智,她不知所措地动了一下腿,却又突兀地僵住。
裹挟热意的皮肤不小心挨到了细微的链条。有些凉,更多的,是来自女人身上的体温,真切而温热的体温。
又是腿链,是真实的触感。
这个念头从混沌的脑海里溢出,似是过了电般。她掐住自己躁动的脉搏,慌里慌张地移开自己汗津津的腿。
满世界只剩下她粘稠如密网般的呼吸和舒缓的琴声。
可琴声越来越小,呼吸却越来越像一张将她捆绑住的网。这时,她听到有人似乎在用模糊不清的、遥远如海底的声音,轻缓地喊她的名字。
“我的确是很喜欢链条。”注意到这个触碰的并不只有她,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被这句话诱哄着转头,失神地看着女人模糊不清的脸。
浸润着阳光的手指停下,琴声在那一刻戛然而止,聒噪的蝉鸣重新出现,晃荡的海水声在极为短暂的一秒消失。
女人微微侧目,胡作非为的日光从勾人的浓密眼睫摇到纤薄红唇。耳边似是又响起了链条轻晃着的声音。
女人的脸越来越清晰,呼吸离她越来越近,嘴角牵起的弧度越来越真切,语气却似是某种不真切的幻迷,
“你还想知道原因吗,桑斯南。”
又是这种,用句号阐述问题的轻慢语气,仿佛早在提问之前,她就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
第21章 「失控钢琴曲」
伴着这句话。
在极为短暂的一秒, 模糊混沌的视野瞬间被击碎,最先浮现出来的,就是游知榆那张漂亮得几近让人在一瞬间滞住呼吸的脸。
桑斯南瞳孔微缩。这不是梦, 这是真实的。
那刚刚她在门外瞥见的那些是什么?分明也是无比真实的情景,她有些失神地捻了捻手指, 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触碰到教室门时的灰尘。
见她注意力跑走, 游知榆干脆将自己悬停在钢琴上的手缓慢地收回来,微微挑了下眉心,
“你怎么了?”
那些悠扬的钢琴声早就停了下来。桑斯南明显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急躁的心跳并未跟随着停止。
恍惚间,她望向游知榆探究的眼, 抿了抿唇,对自己思来想去得出的结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刚刚……
“好像睡着了。”
一个无望的在凌晨三点半出门工作的长期失眠症患者兼严重社恐人群, 笔挺地坐在琴房的琴凳上,在一个弹着钢琴的、不算太熟悉的女人旁边, 听着一首自己从没听过并且也弄不清楚名字的曲子,竟然就此陷入一场恍惚的、难以理喻的恍惚夏日白眠。
可能这场荒唐的白眠极为短暂, 甚至持续不到一首曲子结束的时间,但这仍旧让人怀疑这是一场不可思议的幻梦。
可实际上, 这并不是幻梦。
随着思绪慢慢清醒。
她也能逐渐分辨,一切都不是梦。她的确是在那个影音室里, 浸泡在音效良好的海水声里睡着了,又的确是被粘稠的热意热醒, 被舒缓的钢琴曲勾着来到了这里,也的确站在门外敞开的缝隙里看到了游知榆和陌生女孩的交流。
甚至好像也确实听到了, 游知榆对那个女孩说:
「我曾经,有一整年都需要坐在轮椅上」
而眼下, 她也确实是在听到这一切之后,走进这张门,在女孩离开之后,和游知榆坐在了同一条琴凳上,听着游知榆弹奏出一首足以将她送入夏日幻梦的钢琴曲。
“刚刚的曲子,叫什么名字?”从恍惚中清醒,她问出了与那个女孩如出一辙的问题。
“我们的话题不是停留在链条上面吗?”游知榆有些故意地问,却还是将手再次放在了钢琴上,慷慨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iberomok》”
桑斯南蹙了蹙眉,悠远的记忆从大学时期飘了过来。她不太认可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