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52)
好像是踩到了刚刚从玻璃瓶里淌下来的酒精。
游知榆在身后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她便踏着那些酒精味道的液体往外走。可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的游知榆却又喊住了她,
“你等一下!”
她停住脚步,下意识回头,“怎么了?”
游知榆的酒还没醒,半眯着眼,盯着那个停在树影下高挑纤细的身影,被日光映得发浅的长发好似腻着一圈光。
漂亮的五官被从树影中打下来的光柔和了几分,似是混身被浅金色日光笼罩出一层迷幻的氛围。可在半眯着眼的游知榆眼里,桑斯南的身影看起来莫名有种透明感。
她又阖了一下眼,透明感消失。
只剩下在白色通透肌肤上攀爬着的几处红痕,在晃动着的树影下,位置有些暧昧,颜色有些不明。
游知榆眯了眯狭长的眼,她刚刚头有些昏昏沉沉,离得近时确实注意到了那些红迹,但没有反应过来。眼下,等人要走了,她才想起这件事,却只剩一点印象,已经分辨不清那些暧昧的红痕到底是什么,
“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脖子?
桑斯南低头,有些茫然,她看不到自己的脖子。
游知榆稍微在秋千上坐起来了一些,盖在肩颈上的薄毯也就顺着滑落下来,“就在你那颗痣的周围……”
痣的周围?
桑斯南也看不到自己的痣,接过一伸手,看到了自己手臂上有些突兀的红痕,还有些发痒。
她又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发现也有些痒。
便有了结论。
“应该是蚊子咬的,这边蚊子多……”桑斯南说着,便也在游知榆的肩和小臂上发现了与她如出一辙的蚊子包。想了一会,还是慢吞吞地开口提醒她,
“你在外面睡觉,也容易被蚊子咬。”
游知榆似是没听到她的提醒,盯着自己手上的红痕,又看了看桑斯南脖颈处的红痕。良久,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
“哦,蚊子包。”
还真会挑地方咬,惹得人怪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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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桑斯南睡了个午觉。下午四点,她准时去到逸英,准备给明夏眠录上第一节课的视频。
但这段视频的主角,从来不会只有明夏眠一个人。
早在答应明夏眠之前,桑斯南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她从未想到,当她架起相机,将取景器对准那间人满为患的教室时,连冷冰冰的机器,都会认准那个将一间小小教室瞬间点亮成为梦幻舞台的主角。
比起平时的散漫和慵懒,一旦与舞蹈,与专业联系上,游知榆身上便多了一层平时都看不到的认真。这是一种颠覆,也是一种反差,自带一种抓住人所有目光和注意力的气场。
她的确不会手语。
但却为这次临时的教学进行了充足的准备。好像已经到了可以完全看懂手语的地步,只是在用手语表达层面,暂且还需要明夏眠的帮忙。
更何况,明夏眠身上自带一种嘈杂又兴奋的气场,便将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游知榆衬托得更加清透,随意一个动作,都能散发出美人身上的柔媚和风情。
谁也想不到,结束最后一场巡演的人鱼公主“鱼贝”,会在这一间人数总共不到三百人的聋哑院校里,尽心尽力地教这些聋哑学生们追寻舞蹈的魅力。
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再一次坐在精致空旷的舞台下,屏着呼吸看完整场音乐剧,看到那个接过王冠的人鱼公主谢幕,听到全场传来热烈的掌声,头顶上飘来数也数不清的彩带时。
桑斯南才又在恍惚中回忆起这一个画面。
在场的许多人赞叹于公主的美丽,只有她在想,当初在那间小小的聋哑学校教室里的公主,没有王冠、掌声和彩带,柔韧的腰背和腿上甚至都散布着被北浦岛恶毒蚊子咬出的红痕。
但偏偏就是在这个瞬间,公主身上才有那种飘绕的、坦荡的美。在嘈杂的人群里,这像是一种只有她见识过的美。
以至于那时的她会后悔,为什么当时自己没停在教室外看完整堂课,为什么要在录制半场之后将那台架起来的相机,连同游知榆身上那种少见又坦荡的美,一同抛在教室外面。
而自己却跑到旧得发灰的教学楼下,昏昏沉沉的,在一楼被乡镇企业家投资的、效果还算不错的影音室里,看完了一场甚至都记不清台词的旧电影。
但此时此刻,现在的她并不知道后续的一切会怎么发生。只是用不受控制的下巴时不时地点着胸口,在沉闷的电影台词、在她脸上跳跃的晦暗的幻彩的光,以及湿热繁腻的夏里,打着瞌睡,但是却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