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252)
也许不是因为生病。
谁知道呢?
将热水喂完之后,游知榆把水杯放下,又将她慢慢地扶到被子里躺下,很轻很轻地给她擦了擦唇边的水渍,在朦胧的夜里凝视了她一会,突然说,
“我好想亲亲你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手始终是牵着她的,语气亲昵又自然,就好像是在说“我想和你吃吃饭”那么自然。
躺在被子里的桑斯南顿了一下,主动往外伸了伸脖子,小声地说,“亲吧。”
游知榆似乎被她毫不退缩的反应惊到,停顿了几秒,才轻轻笑了一下,弯下腰来。
柔顺的发垂到她脸上,绒绒的,微微晃动着,让人有些痒。
接着,温热的呼吸打到她的脸上,女人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唇,用着极轻的声音在她耳朵边上说,
“好好睡觉,明天起来就好啦。”
慢声细语的声音绵到了极致,像是轻飘飘的云朵在托着她的耳朵。但桑斯南却偷偷用自己糊里糊涂的脑子想:
游知榆真是一个奇怪到不能再奇怪的人。
明明平时什么话都能坦坦荡荡地说出来,明明和她调情的时候自然又大方,明明总是时不时有着各种暗示来推进她们这段亲密关系的进度。
但是,到了真正有些她从未尝试过的肢体接触的时候,又会很有界限感地去征求她的意见,比如说刚刚量体温之前会特意问她要不要自己来,比如说刚刚要亲她的时候怕她现在不舒服特意说一句“我好想亲亲你”。
再没有比游知榆那么一个大胆却谨慎的人了。
以至于等唇上凉凉的触感逐渐远离的时候,桑斯南忍不住揪住游知榆的衣角,用自己携带着浓厚鼻音的嗓音,说,
“再亲一下。”
“嗯?”游知榆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笑着说了一句,“生病了就这么黏人?”
虽然嘴里这么说。
却还是极为耐心地弯下腰来,在她唇边轻轻地亲了一下,甚至还在亲完之后,很慢很轻地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在模糊的视野里,久而缓地注视着她。这两个亲的力度都极轻极轻,像是一种亲吻易碎品的力度,又似是一种对待珍惜之物的虔诚,透着无穷无尽的珍重和爱护。
以至于让桑斯南在有一瞬间觉得:
游知榆好像,是在爱着她。
这种想法一出现,就在她浑浑噩噩的脑子里炸开了花,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爆炸。
爱?
怎么会是爱呢?这个词语未免用得太早,太重,太不适合两个在海边认识才刚开始发展的两个人。
可是这一瞬间。
也许是防御系统开始失控,也许是发烧烧坏了她管理情感的阀门。桑斯南没办法觉得这种情感不够浓烈,甚至突然很想掉眼泪。
她睁开眼,视野有些湿润,像是浸泡在海水里似的,窗外是发蓝的夜色,在发酵着浓烈情感的空气里静谧流淌,摇晃。
她能够想象得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不太好看,满头大汗,头发汗湿,面色苍白而病态,外衣外裤都没脱没换。
而游知榆竟然让她这样躺在她干干净净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就在这样的夜色里注视着她,长发绒绒地垂在她的耳边,脸部轮廓被昏黄的光和深蓝的夜浸泡得柔和又多情。
“怎么啦?还不睡?”女人的声音软软和和的,也似是泡在摇摇晃晃的海水里似的,飘到她的耳边。
“游知榆。”
她喊她的名字,晕头晕脑的,忍不住问出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游知榆轻慢地吐出一个字,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说“这是什么鬼问题”一样。
可还是给她掖了掖被角,轻轻笑了笑,很耐心地回答她,
“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呀,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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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斯南是在这句话的安抚之下睡着的。
人在发烧时做的梦绝对不会让自己好过,就像是自己的身体系统不仅在帮她战胜病毒,而且发起了狠要帮她战胜梦魇和折磨她许久的噩梦似的。
梦里的桑斯南回到了那个雨夜。
经久不息的雨响彻在耳边,浓稠厚重的黑跌在眼前,她无力地扶住那面冰冷的墙,面对着那扇她在梦里永远无法推开的门,手脚冰冷。
雨好像打在了她身上似的,砸下来,打得她很痛很痛很痛。她很想要迈开步子,把那扇门打开,去勇敢地面对死亡和离别给她上的这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