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171)
成年人的交流从来都比少年人要收敛。但有两个信息点已经相当明显地亮了出来:
桑斯南或许更愿意留在北浦岛送酸奶,或许会在有一天报名参加童话街的建造项目,但不管怎样,游知榆都相当支持她的想法。
游知榆或许会在北浦岛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许又找不到,但桑斯南希望游知榆能找到答案,并且也知道,她会像一只自由自在的游鱼,游到更宽阔的海域。
也许这些信息一开始就已经开诚布公地给了出来。
只是渐渐在抗拒和吸引中被忽略掉。
没有人对对方的未来作出评价,也没有人试图追问“未来”这个字眼是否与北浦岛、与自己有关。
没有人去要求对方是留是走,也没有人试图在对方的“去留”天平两端里增添什么砝码。
这样的状态好似就很好。
滚烫的夏天还没结束,风铃花只开了一朵,如此迫切地将两个人的“去留”和“未来”拿出来讨论,为时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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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剖开的伤痛,总要用一段时间来整理和复苏。
明冬知在八月底坐上了离开北浦岛的飞机,明夏眠趴在桑斯南肩上哭得稀里哗啦。在明夏眠那些灼烫的眼泪里,桑斯南偶尔会突兀地去思考:是不是游知榆走的那一天,她也会哭成现在这样。
她指的是明夏眠,这个爱哭鬼。
至于桑斯南自己。
她应该会高兴,因为那代表着游知榆已经在北浦岛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回到了更宽阔的海域。
她当然要为这样的游知榆感到高兴。
也许她到时候会笑着挥手送她离开,挽回她十六岁那年没为她送别的缺憾。
但更多的时候。
桑斯南只会在明夏眠哭的时候想起,那天夜里,游知榆喝醉了酒,从泛红眼尾滑落的那一颗透明泪珠。
如果她当时能接到的话,肯定会烫伤她的手。
有的时候。
桑斯南也会在睡不着的半夜,点开和游知榆的微信聊天记录,找到那条推文链接,看看推文的阅读数量增加了多少。
但始终没有点进那个报名的按钮。
她的勇气始终还不够支撑她做出任何决定,只能让她反复地查看自己的手机音量、通知是否正常,好让她确认自己没有错过游知榆的求助信息。
她太清楚反复做同一个噩梦的感受。
就像厉夏花刚去世的那一个月,她只要闭上眼睛,全是那个雨夜的雨声和可怖的漩涡。
而这样的噩梦,游知榆已经忍受了两个月。
并且知道这个噩梦存在的,除了游知榆,就只有她一个。这足以成为一种奇妙的联结,以至于在某个不用起床送酸奶的凌晨。
桑斯南不仅睡着了,竟然还梦到了游知榆的噩梦。
茫茫无际的暗蓝色海面,被锁住的双脚,近乎于淹没自己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唤,再用力也无法动弹的双腿。
一切都不是自己的。
睁开眼的时候,桑斯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刚刚从那片让自己窒息的海域逃亡出来。昏蓝色的光线从窗户透进来,让她整个人好似仍旧漂浮在可怖的暗蓝大海中。
背脊上淌出黏腻的汗意。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觉手上竟然也全都是汗。
原来游知榆每天做噩梦时都会是这样的感受吗?
她愣愣地盯了一会自己汗津津的手指,感受着那些可怖汗意的消退,而后打开了手机,很熟练地在微信和iMessage界面切换。
只是,切来切去,都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主动发出去任何消息。
朋友圈倒是出现了顶着陌生头像的小红点。
桑斯南无聊地滑开,目光在一条刚发的动态上停了下来,是她前几天刚加上好友的南梧同事,很灿烂很爱笑的一个女生。
前几天登上微信她才知道,原来对方早就发来了好友申请,在她处理南梧的一些事情,于是恰好送荔枝去那边的那一天就给她发来了一段感谢文字和好友申请。而眼下,这位同事发了一条备忘录截图,上面是一段密密麻麻的文字:
【做噩梦醒了,梦到我们的蝴蝶被更大的蝴蝶吃了。
摸了摸被子,另一边是空的。才想起原来她今天上夜班。
正难过着呢,她突然打来电话,听得出她刚刚在值班室睡醒,声音有些低哑,又有些困倦,但在我的耳朵里就是莫名性感,她和我说,梦到我们的蝴蝶被更大的蝴蝶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