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160)
她明明很想说“没有”。
但竟然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这两个字。
有什么东西似乎已经快要呼之欲出。
胸腔猛烈跳动,胀得人发疼发烫。而为了拦截这种呼之欲出,为了让自己忽略这种心慌意乱,她选择了用问题代替自己的答案,
“那你呢?”
“我?”游知榆似乎有些惊讶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却仍然很坦荡地回答,“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暗恋别人的人吗?”
这的确是很“游知榆”的回答。
某种程度上,在桑斯南这里,“游知榆”已经成为了一个形容词。
她很羡慕游知榆。人总是会羡慕自己没有的品质,也会不自觉地被拥有自己无法拥有品质的人所吸引。
有时候她觉得,如果她是游知榆这样的人就好了;可有时候她又觉得,如果她是另外一个游知榆,那她可能不会认识现在的游知榆。
也许这样的遇见才是恰到好处的。
可紧接着,游知榆又笑了一下,说,“但我现在已经的确有了初恋。”
桑斯南瞬间僵住。
心脏突然被平白无故地抓紧,这种感觉仿佛突然失重,让她这个恐高症患者无法呼吸。
可暮色里,游知榆望向她,好一会,又很随意地说,“如果要用初恋来定义的话,也许那盆我养了这么久才终于开了的风铃花,就是我的初恋吧。”
桑斯南不太明白游知榆的意思。
她只觉得自己好似在坐过山车,游知榆一句话,就可以让她飘到天上,也可以一瞬间让她坠到海里。
可她现在在哪里呢?
她不知道。
也许这取决于,这盆风铃花到底只是一盆花,还是像某种她从别人那里不经意听到的八卦一样,会是一个人的代称。
没等她做出任何正常的、或者是不正常的反应。
“不说初恋了。”游知榆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似这对她们来说并不重要。
这是桑斯南没有意料到的,“为什么?”
“因为——”游知榆拖长语调,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那盆花过了这么久都不开,而且就算开花了也只开了一朵,也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
“我不太高兴,决定不让它知道它是我的初恋了。”
桑斯南有些困难地理解游知榆的逻辑。
等游知榆一下子笑出声。她才恍然间明白,哦,游知榆又在胡说八道了。可能关于“初恋”这个词的一切,都是胡说八道。
在这一刻。
她感觉自己安安分分地落到了轨道上。
“好吧。”桑斯南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话题承接地比较自然,“那我们要聊什么?”
“聊聊你不知道的事情。”游知榆答。
“什么?”桑斯南问。
游知榆看了她一会,又靠近些。
风拂起她们缠绕在夕阳下的发,她们的肩抵在一起,背对着广阔热烈的蔚蓝大海,交换着灼烫的夏日和体温。
她听到游知榆,轻轻在风里说,
“比如我需要坐轮椅才能安稳渡过的,二十岁。”
第42章 「另一半夏天」
游知榆很少去回忆自己软弱的时刻。
特别是在别人面前, 特别是在一个曾经将她视作为“完美”的人面前。
但也正因为这个人总是将她视作“完美”,这个人总是因为她不肯展露出来的软弱,而被她欺骗。
这似乎会影响她对这段感情的推进。
所以她很有必要, 去回忆一下那个阶段的自己。也有必要,让那个人看到, 那个阶段的自己。
落日熔金, 倦鸟缭绕。游知榆盯着桑斯南澄澈双眼里的橘黄色日光,以一个简单的问题开了头,
“你觉得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游女士?”桑斯南仍然很有礼貌地将那个与自己仅仅交谈过几句的中年女性,称之为游女士。
“她应该是一个很开明, 喜欢接受新鲜事物的女性。”也很谨慎地作出自己的评价。
“那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家长?”游知榆挑了一下眉。
“感觉她应该不是那种‘会说这个不可以那个不可以’的家长。”桑斯南凭借自己对游女士的印象,作出了这个判断。
“不, 你错了。”游知榆却很干脆利落地否定了她的话。
桑斯南怔住。
“至少在我二十岁之前, 她都仍然是个会说‘这个不可以那个也不可以’的家长。”游知榆似是很随意地说着。
可她望向桑斯南的眼,似乎却悬浮着无数个缓缓卷进时间漩涡里的, 细小的,滚烫的, 夏日海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