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150)
空气里,对峙的眼神交织,缠绕,很微妙地碰撞。
桑斯南愣了几秒。
可一晃眼,看到游知榆眼尾那残留的泪痕之后,她莫名其妙觉得难过,莫名其妙地伸出了手指,轻轻地拭去那道泪痕。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小时候自己每次做噩梦醒来,厉夏花都会一边拍着她的头一边抱着她,哄她时说的那句话。
于是竟然真的蹲坐了起来,在对方头上有些笨拙地拍了拍。
用小心翼翼的口吻,极为小声地说,
“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第40章 「珍珠眼泪」
游知榆久久没有动作。
而桑斯南也跟着她下意识地怔在了原地, 能够明显看到昏黄灯光下的绯红耳廓。
可那只柔软细腻的掌心。
仍然裹挟着女人温热的体温,停留在她的发间,一下一下, 轻轻地拍着。
明明这样的动作被桑斯南做起来像是在拍路边的小猫小狗,没那么舒适, 可偏偏就是有种笨拙的柔软, 透过微红的耳朵,还有那句孩子气的“不哭不哭, 眼泪是珍珠”跑了出来。
已经比世间上的所有安抚剂都要有效。
似是燃烧着的篝火,火星子噼里啪啦地扑上来, 在她脚边溅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点,明明灼热, 却不烫人。
在酒精的作用力下。
游知榆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又重新阖上了眼,脑子里的可怖画面仍旧在不断地重演重复, 而当那只带着体温的手轻拍下来时。
就好像有个筛子凭空在脑子里出现。
桑斯南的手每在她头上拍一下,那些画面就往外筛掉一些, 直至最后被那篝火噼里啪啦地烧个干干净净。
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比喻,游知榆忍不住笑了出来——而且很罕见的, 她竟然是先听见了自己的笑声,然后才发现自己笑了。
而停留在她头上的也跟着她的笑停顿了一会。
如果她这时候睁开眼的话, 肯定能看到桑斯南憋得通红的耳尖。但她到底是没能睁开,只是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于是桑斯南的手还是继续, 伴随着有些紧促又放得格外轻的声音,
“你笑什么。”
“不是你让我别哭的吗?”游知榆反问。
桑斯南的动作一下子顿住。
而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似乎是起身的动作。
游知榆以为她要被自己气走,下意识地去伸手, 而却扑了个空。
轻轻睁眼的那一瞬间。
温热的手又落到了头顶上,那团篝火似乎坐在了她身后,灯光下摇晃的影子将她完全拢住,竟然凭空生出暖融融的味道。
她伸出去的手指在空中悬空了两秒。
蜷缩着,收了回来。
“小时候,我每次做了噩梦醒来,厉夏花就会像这样拍我的头,然后哄着我说……”桑斯南轻轻的嗓音在她耳边出现,
“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这句话被她说了两遍。如果说第一遍是笨拙,那么第二遍,在说出厉夏花的名字之后,便有了些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自然和亲昵。
她仍旧没有问她做了什么噩梦。
她仍旧没有去过问她的过去,挖掘她的软弱。
桑斯南总是给出不常规、却始终恰如其分的答案。
“然后你就不哭了?就不会再做噩梦了?”游知榆心不在焉地问。
“……还是会哭。”桑斯南沉默一会,很坦荡地说,“但那时候总是不懂事的想,为什么是珍珠就不哭了,珍珠这么值钱,不是哭得越多就赚得越多吗?”
游知榆差点又没笑出来。
可她还是忍住,“然后呢?”
“然后……”桑斯南轻轻拍着她,“然后哭着哭着就继续睡了。”
“好吧。”游知榆说。
“但是你不一样。”桑斯南却又马上说。
“我为什么不一样?”游知榆觉得奇怪。
“你的眼泪更值钱。”桑斯南冷不丁冒出一句,却又停顿了一会,含含糊糊地说,“快睡吧,鱼贝公主。”
这是桑斯南第一次喊她鱼贝公主。
游知榆却明白了桑斯南的意思,鱼贝是人鱼,人鱼的眼泪是更值钱的珍珠。
“谢谢你,桑斯南。”游知榆沉默了一会,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什么?”桑斯南始终没有停止这种类似于“哄睡觉”的笨拙动作,嘴上却磕磕绊绊地说,“等你睡着了我就把你落下来的珍珠全都偷走,赚个大的。”
这显然是为了逗她笑、为了解释自己主动做出这种有些亲昵的行为的原因,才故意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