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番外(118)
桑斯南给自己也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搅拌了一下自己碗里的海鲜卤面,卤面的热气和浓郁的香气便都窜了上来。
“我没有不记得你。”她咬了一口卤面,含含糊糊地说,“只是……只是觉得,我们那个时候只见过两次,然后又过了这么久才碰到,突然找你说之前的那些事情,也挺奇怪的。”
自从在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夜分开后,桑斯南想不到,她和游知榆会坐在北浦岛的一家大排档的角落,一人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卤面,再聊到那个时候的事情。
“而且,你也不一定会记得我,不是吗?”但她还是说了,比在明夏眠面前更加坦诚。
平心而论。
在再次与游知榆相遇在凌晨三点半时,她是希望游知榆第一时间就将她认出来的。如果那个时候游知榆先提起以前的事情,那她绝对不会装不认识。
可偏偏,游知榆自己也没有提起过。
也许是因为那晚的游知榆喝醉了,也许是她们再次相遇的时机不对。于是,也就错过了那个提起过往夏夜最恰当的时机。
而当她已经接受,她们两个是在基于忘却那个夏天的基础上进行往来社交时,那场夏日境遇对游知榆来说并没有这么重要时。游知榆却再次提起了这件事,慌乱之下,她选择了逃跑。
但明夏眠说得对。
她不应该因为这个问题,就把游知榆一个人扔在车上的。
想到这里,桑斯南又抬眼望向对面的游知榆。
远处是翻滚着的海浪声音,掀开了游知榆携带着湿意的发。她们对峙着的这张桌子,正升腾着卤面的雾气和缠绕在一起的眼神。
游知榆静静地望了她一会,终于开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记得你?”
游知榆的问题总是让人很难回答,却又戳中人内心的敏感点和关键所在。桑斯南低了一下眼,又吃了一口卤面,
“谁会一直记得十二年的事情呢,还是那么仓促的两次见面,不记得也很正常。”
游知榆刚想说些什么,可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在这时振了起来。桑斯南眼尖地捕捉到,那是属于游知榆的闹钟。
时间是:23:23:34。
这很奇怪,很少有人会在定闹钟的时候精确到秒,而不是整点。
游知榆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抬起手指将闹钟按停,又定了定神,说,“所以这就是你今天晚上听到我问你记不记得我之后,马上就跑的原因?”
桑斯南动了动喉咙,也许她应该把在明夏眠承认的一切也在游知榆面前承认。
可莫名又有些抗拒。
她不想让游知榆再想起那个时候的她,也不想让游知榆知道,那时的她竟然产生了这么恶劣的想法。
她不想让游知榆看到她的不堪。一点也不想。
可这是为什么呢?
还没等桑斯南思考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就看到游知榆眯了眯狭长的眼,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可这时桌面上手机里的闹钟又响了起来,时间仍然奇怪:23:24:34。
“这是什么闹钟?”等游知榆再一次关停闹钟,桑斯南选择用好奇心和探知欲压过自己的剖析欲。
“这是我补充维生素的时间。”游知榆言简意赅地说。
“那为什么不设置整点?”桑斯南又问。
游知榆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似乎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但过了几秒,她还是回答了,
“整点都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特别性。但这单独的一秒并不是,而是只有当它被选择成为你的闹钟的时候,它才是被你选定的那一秒。”
桑斯南愣住,没反应过来。
游知榆停顿了一下,又懒懒地抿了一口水,轻轻地说,“这样的话,每天的二十三点二十三分三十四秒,就只是被我选定的一秒钟。”
她永远有这样不寻常的习惯,不被常人理解,也总有些抽象。所以她不太回答其他人这样的问题。
她从来不奢望能和别人聊“抽象”和“生命”。
“那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和你撞了这一秒呢?她要是也将这一秒选定为自己的维生素时间,怎么办?”桑斯南的反问让人意想不到。
游知榆撑着下颌望着那双澄澈的眼,这个瞬间,她只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干净和好奇。
“那我可能会爱上她。”游知榆冷不丁地给出这样的答案。
“咳咳咳——”毫无意外,桑斯南差点把刚刚喝下去的水呛出来。
咳了一会后,干净白皙的脸憋得通红,因为咳嗽而变得湿润的目光停在她脸上,里面仍然是止不住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