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只有鱼泽芝一人,想必这回五门是分开下地的,毕竟判官的召请来得太过突然。
过了一阵,封鹏起也到了,其后,吕冬青才牵着红棉线把另外两个人带进来,是邬其醒和宋有稚。
邬引玉没想到在两际海还能再见到宋有稚,观对方神色,应当还是怕的,但想必是不弄清以前的事不得安心,才冒险前来。
宋有稚在见到鱼泽芝时,又很明显地顿住了,手脚跟着变得僵硬无比,目光怵怵。
邬引玉一番打量,发现宋有稚在偷偷瞄鱼泽芝腰侧的玉,想来宋有稚已有所觉察。
见面后,五人相继打了招呼,并行着往冥塔走。再到冥塔上,竟只见得到判官,那些伏地赶造冥簿的鬼差已不见踪影。
判官抬头,朝来人望去,扫视时倏然一顿,那戴着面具的脸很显然正对着鱼泽芝。
他蓦地把头回正,许是因为回想起了二十三年前的那只十二面骰,他终于弄懂,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鱼泽芝的模样很是熟悉。
可不就是因为,鱼泽芝的身形和姿态,像极了那投下了十二面骰的陌生女人么!
但此时,判官要说的并非这事,他沉声道:“冥簿已赶制完成,事出有变,牙樯滩大灾将提早发生,如今怕已无暇查明来由,还请你们速速赶去,依照冥簿拘来亡魂。”
事情的发生果真够快,判官也始料未及,似是从天降下一个闷雷,把他们的计划全打乱了。
判官提笔,凌空点了数下,远处高高耸立的柜架便纷纷响起,成千上万的抽屉齐刷刷打开,那打开的动静震天动地。
抽屉里似有烟缕飘出,环着五门的人绕了一圈,又飞回抽屉中。
敞开的木屉又齐齐合上,撞出咚一声巨响。
“记住这些魂,下月十五前,将他们齐齐拘来两际海!”判官一顿,不像之前那些一个挥袖便将他们送离,而是说:“你们走独木回去,我近段时日赶造冥簿耗费心神,无暇将你们送回阳间。”
说得委婉,但邬引玉听懂了,这是不想再多花力气的意思。她忽然好奇,判官余下的阴寿到底还有多长。
吕冬青等人纷纷拱手退出冥塔,就着来路折返。
邬引玉还附在鱼泽芝的裙襕上,附身倒是省事,也用不着自己迈腿了。
鱼泽芝不紧不慢走在后面,附在她裙襕上的邬引玉自然观察得到,前边的宋有稚竟暗暗回了数次头。
宋有稚眼中还有惊慌之色,似是想与鱼泽芝说话,又有所忧虑。
近要走至独木桥前,她终于停步,怵怵地看着鱼泽芝说:“鱼老板辛苦,大老远从澹洲回来,定不容易吧。”
“还成。”鱼泽芝淡声。
宋有稚犹豫道:“鱼家如今的状况,我们外人多少也有听说,如果鱼老板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多谢。”鱼泽芝很生分地应声。
宋有稚似乎急了,又说:“听闻鱼家如今只余鱼老板和一个小丫头了,那旁支……”
她微微一哽,察觉自己话说得太直,改口道:“旁支怎没人回鱼家帮忙呢。”
“鱼家没有什么旁支。”鱼泽芝平静作答。
“姑姑小姨之类的,没有么?”宋有稚颤巍巍问。
鱼泽芝冷淡一笑,说:“要是有,我也不必从澹洲回来了。”
“抱歉。”宋有稚眸光闪向一边,又说:“说起来,你和引玉似乎很熟?”
鱼泽芝等她说完余下的话。
宋有稚犹豫道:“我问了萃珲,玉有两枚,一枚是引玉拍的,另一枚未经拍卖,到了您的手里。”
“没错。”鱼泽芝道。
宋有稚头皮发麻,压着声问出了口:“你……如今年岁到底多少?”
鱼泽芝淡声:“您好像不太信任我,问我,还不如问冥簿。”
过了独木,便出两际海。
醒来后,邬引玉特地查看了牙樯滩的天气,没想到雨已经下起来了,还是前所未有的大暴雨。
牙樯滩地方偏僻,道路难行,这雨一下起来,怕是连车都进不去,别说五门还要去拘魂了。
邬引玉琢磨了许久,她去还是不去呢,还未想出个结果,鱼泽芝便来了电话。
她伏在床上接通,嗓音绵柔地喊了一声“鱼老板”,问道:“从两际海出来了?”
“你还是附在我裙上离开的,还需问我?”鱼泽芝淡声反问。
“我以为我藏得够好,鱼老板没有察觉。”邬引玉调侃。
“那邬小姐还得再接再厉。”鱼泽芝轻笑。
邬引玉捏起毯子一角,慢声问:“鱼老板找我什么事?”
“邬封吕三家要派人去牙樯滩了。”鱼泽芝是来送“情报”的。
或许因为鱼泽芝太大度了,让邬引玉有种对方正和自己站在一边的错觉,她“哦”了一声,问:“鱼老板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