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鱼泽芝转头,沉着的目光没有丝毫要动摇的迹象。
邬引玉抬手掩在唇前,说:“您还记得吧,赵姨传出去的谣言,她说我上了吊,还在墙上画画那事儿。”
“记得。”鱼泽芝语气淡如水。
“世上会不会真有魔佛?”邬引玉问出口。
鱼泽芝那漆黑瞳仁好像茫漠大海上的游船,遽然闪颤,说:“万一是其他邪祟造假?鬼怪可是很聪明的。”
“也有可能。”邬引玉笑了,目光投向灵案,依旧觉得此事就是魔佛所为。
邬其醒上了香又三拜九叩,终于赤脚上桌。他心里委实没底,原以为是这两兄妹能力不足,应付不得,如今他才明了,邬家是真的闹了怪事。
他那点儿想落井下石的心思彻底没了,在检查了牌位后,眼底惊诧之色越来越深,险些忘了呼吸,一张脸憋得时白时红。
“怎么样?”吕冬青腿脚不便,只能站在底下问。
邬其醒把那些有葫芦塔刹刻痕的灵牌递了出去,一声不吭又继续查看,最后交出去的灵牌得有十余块,全是高祖父辈往上,往下的无一例外都无此印记。
往上的那些先祖,不论是寿终正寝,还是因病因故,竟都摆脱不了此印记。
邬引玉是二十三年前来的邬家,那时是邬其遇当家,本以为怪事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没想到,事情发生得比她料想的还要早。
高祖父辈往后的三代人全都避过了此灾,如今魔佛又冒出头,一定和她的出现脱不了关系。
“那些也是我的……”吕冬青惊诧道:“爷爷辈了。”
封鹏起难以置信,“可是在那个时候,我可从来没有听说五门发生过类似的怪事。”
邬其醒从灵案上下来,他手软脚软,翻下桌时差点跌了个大跟斗,唇色惨白着问:“这些印记一定是最近才出现的,此前我爷的牌位是邬其遇亲手刻的,不可能会留下这样的印痕。”
“邬家的灵牌,都由家主亲手雕刻。”邬引玉走上前,将灵牌上的印记一个个比对,愕然发现,所有葫芦塔刹竟长得一模一样,一点没差!
就算是打印,着墨也会稍有不同,这样的相似程度,已经比得上那两块莲纹玉佩了。
邬引玉看得心惊肉跳,目光一动,侧身看向鱼泽芝。
鱼泽芝还在目不转睛地打量灵牌上的痕迹,面色中也有不解。
“五门到底招惹了什么东西。”吕冬青握紧拐杖。
邬引玉试探般低头,往刻痕上闻,一股子腐臭味,像烂掉的菜叶子和放坏的肉糜。
她蓦地转头,簪子差点戳上鱼泽芝的脸,连忙张开五指往簪子上一裹,说:“一样的。”
“和香灰里的一样?”鱼泽芝听明白了。
邬引玉颔首。
吕冬青和封鹏起是琢磨不出结果了,看边上那两人在打哑谜,皱眉问:“看出什么了?”
“这些刻痕不光一模一样,好像连味儿也很相近。”邬引玉说。
邬其醒离得近,率先嗅了起来,不解道:“不就是木头味么。”
吕冬青也跟着吸了几下鼻子,果然没闻出那股邪祟味,按起眉心说:“我看引玉你也乏了。”
“是累了。”邬引玉作势笑了。
夜已深,再这么熬下去,怕是到凌晨也找不到答案。
两位老人都已是心力交瘁,邬挽迎怕极他们出事,干脆道:“二老今晚要不就暂住在邬家,时候不早了,明天我再让人查查这葫芦塔刹。”
“歇了吧。”邬引玉也说。
眼前只有这法子了,吕冬青和封鹏起只好同意。
邬挽迎让新来的董姨把客房收拾出来,那董姨虽然好奇,但一句也没问。
算起来,邬其醒搬出老宅已有三十年了,如今又住在这里,心中感慨万千,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进屋。
等安顿好两位老人,邬挽迎才说:“你们也早点歇,这事……急不得。”
邬引玉在客厅里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杆往桌上一搁,朝坐在沙发另一侧的鱼泽芝看去,一眼就看到对方腰侧的玉。
红得毫无杂质,雕得又精细,确实是漂亮的。
鱼泽芝……该是喜欢的吧,否则怎会在拿到手的第一日就往身上系,如今重回手上,又佩戴着不愿取下。
可梦里那玉碎声,当真是叫人难过。
“鱼老板今晚还回去么。”邬引玉问。
“不留我?”鱼泽芝似乎在笑,但眉眼间带着疏远。
邬家的客房也不是应有尽有,一时间少了三间,哪还腾得出来。
“留不住了。”邬引玉站起身,把桌上属于鱼泽芝的车钥匙抛了过去,说:“您自个儿开车回去?”
“夜很深了,路上不安全。”鱼泽芝说得委婉,坐立着不带动弹,那姿态格外端庄板正,不像拒绝,倒像在胁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