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玉眯起眼,可能是见识过无嫌削魂之举,对自己的盘算好的事,也不觉得有多惊人了。
她抬起一只手,越过莲升肩头,伸到对方身前说:“我用画骗牠,你猜牠会不会信。”
莲升眼前,那只手往上一翻,掌心便立刻现出逸着墨烟的小小一只卷轴。
此轴非同一般,看似袖珍,却能将山河覆盖,能遮天蔽地,只因这是引玉的真身画卷。
引玉话说得明白,又特地露出真身,莲升怎会不解其中之意。
寻常画也骗得了人,但灵命不是平常人,牠在慧水赤山上见多识广,什么幻象没见过?
但如果是从引玉那真身画卷上撕下来的,就不一样了。
引玉的真身画卷,光是一角,就能是一方天地,好比造出一个崭新的小世界,叫人分不清真假。
说起来,撕真身画卷这一事,引玉是做过的。
当年她特地给莲升撕了一幅,偏这人不领情,她不得已收了回去,在晦雪天里随手一挂,成了客栈里不足为奇的装饰。
莲升后来才知道,原来引玉送她的画是真身一角,好比将自己送出,是她不解风情,她曾想把画讨回,却无从开口。
每每想起此事,莲升心如蚁爬,这种折磨是幽幽慢慢的,正如引玉本人。
“别说我的画连灵命都骗不过。”引玉眉梢一抬。
“祂会信,就算翻遍三千世界,也没一个能分出真假的人。”莲升良久才说。
她微顿,垂视引玉掌中卷轴,“我记得,你以前就撕过一次,何不就用那一角纸。”
“你又不是不知道。”引玉握住这特意化小的卷轴,当是短了一截的烟杆,在手上一转,“和我分开后,画上的灵力时时刻刻都在消逝,只有新拆出来的,才能骗得了人。”
莲升故作平静,“照我看,灵命那算盘珠子没崩回牠身上,倒是崩到你这来了。”
引玉轻飘飘地说:“我撕一角纸,就能造出个一等一像的,就算灵命常伴业果左右,也不可能辨得出来。”
她拿卷轴当作笔用,随意一挥,半空中便遗下一道墨烟,画出了业果的轮廓。
莲升握起引玉的手,拇指在她虎口上用力压过,冷冷地说:“不是怕痛么,连磕着碰着都得让人捧着吹,如今又不怕了?”
引玉料到莲升会这么说,可莲升越气,她心里就越乐。她故意说:“那你多哄几句,嘴对着我的伤处吹,千万别挪开,记得吹轻柔些。”
莲升倏然丢开引玉的手,看向别处说:“我是怕你满地打滚,我还得追着吹,也不知狼狈的是谁。”
引玉笑得周身在颤,其实是怕疼,光是想到那场面,就忍不住抖。
她伸手又在莲升面前晃,说:“痛也就痛了,如果灵命真要和我们僵持千年,难不成要让你被那业果平白吃去千年的灵力?”
“不会和祂僵持。”莲升站立不动,“就算我能被吃千年,芸芸众生又如何等得起。”
引玉甩开画卷,手不安分地掐上莲升下巴,迫得莲升扭头,与她目光相迎。
可惜如今莲升的眉心没有花钿,她不能一下就读懂这人的思绪,心觉可惜。
“怎么?”莲升问。
“是吧,众生等不了,你我也等不了那么久,可别让灵命继续得意了。”引玉靠上去,说话时气息时有时无地落在莲升唇边,“这事要是不能尽早解决,被祸害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业障还会算到你我身上,我们凭什么要替灵命背罪?”
身在局中,如何能乐得逍遥,她们二人迟早会沾上因果。
莲升明白个中道理,她只是在想,还有没有两全之策。
但很明显,要想彻彻底底骗过灵命,就只有引玉可以做到。
引玉笑着亲上前,从莲升的唇珠含到下唇,将水色一点一点地碾上去。
她终归还是有一点理亏的,毕竟效仿灵命打歪主意的是她,所以在那疾雨般的吻势倾泻而来时,她只是一言不发地承着。
莲升既克制,又放纵,纵的是心口奔涌的欲,克制的却是唇齿间的力道。
她不愿让引玉难受,从真身上撕下一角,可不是闹着玩的。
引玉被亲得头昏脑涨,身不住地下坠,但她又想让莲升尽兴,索性环着莲升转身,将自己的背抵到那落地窗上。
莲升伸腿卡在引玉膝间,唇从她下巴滑落至脖颈,流连着落下一个个印记,说:“还没给你画花。”
“还画花?”引玉拉起莲升的手,含情眼似笑非笑,像以前做过的那样,当着这冷面佛心的人,将她腕上的一颗菩提珠咬在牙间。
这些天里,她的神经无时无刻不在紧绷,她料想莲升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