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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570)

“这甩手掌柜,鱼老板怕是没少当。”引玉戏谑说。

莲升转动方向盘,朝后视镜睨去一眼,说:“本也不打算在小荒渚待一世,以后鱼家还指望他们。”

引玉想,灵命那事迟早会解决,如今已见曙光。

到时她和莲升必是要回慧水赤山的,可如今鱼素菡还不到十岁,成年遥遥,不知如何担得了鱼家家务。

“你还是捏个纸傀吧。”她轻飘飘开口。

“给你也捏一个?”莲升说。

她本意是想给引玉也做个替身,岂料,引玉故意曲解。

引玉似笑非笑地看向主驾,说:“行,给我也捏一个你,最好是能任我摆布的。”

莲升神色未变,将方向盘抓得死紧,少顷轻呵了一声,说:“我还不够任你摆布么。”

“莲升。”引玉坐起身,伏到前边座椅上,说:“你想想那档子事,哪回不是我任你。”

下了高架桥,再过两个红绿灯,莲升踩下油门,一言不发直奔鱼家。

引玉不出声了,慵身倚了回去,省得刚到小荒渚便闹出事故。

这一路上,她盘算着,就算她们不特意露面,那几门也会紧赶慢赶找到鱼家,也算省时省力。

她思绪联翩,在慧水赤山时马不停蹄奔赴各地,如今眼皮一耷,竟又要睡着。

在慧水赤山积了许久的倦意,在此刻排山倒海涌出,盖住了她的意识。

近鱼家宅子,莲升终于放慢车速,说:“这边的路还记得么。”

引玉没应声。

莲升看了后视镜,才知这人又睡着了。她车上有院门的钥匙,按下后铁门便徐徐打开,院里的灯随之一亮。

在鱼泽芝“消失”的这段时日,拿了薪资的家政不曾罢工,宅子看起来还是和鱼泽芝离开时一样。

如今夜深,宅子的灯全亮着,能看见窗上映了人影,好似家宴,往来竟然全是人。

观宅中生息只二,便知是纸傀走动。有纸傀在,谅旁人也不敢入室行窃,许还会当鱼家夜夜笙歌,挥霍无度。

两缕生息,有一缕是鱼素菡的,另一缕则是那只名叫檬檬的狗。

莲升熄了车,回头看引玉歪歪斜斜躺在后座,手上烟杆将掉不掉,不禁摇头淡笑。

她不急着把引玉喊醒,在慧水赤山时,引玉想必日日忐忑,未能得过一日好眠。

她在车上不紧不慢地翻出一张黄纸,又像以前那样,随意撕出个人形,随后一打响指,那小人便从打开的窗缝中滑了出去,蹦蹦跳跳往屋门走。

纸人不敲门,它薄薄一片,自然是一个俯身就从底下穿过去了。

鱼家的纸傀虽没有神识,却会模仿活人,起舞的起舞,看电视的看电视,有的还照着电视中的画面,三三两两演起一出默剧。

见来了生面孔,一众纸傀纷纷扭头,全朝地上那怪显磕碜的纸人看去。

屋中的纸傀都是用彩纸和篾条做的,还用彩笔画了眉眼,乍一看仿若活人,反观地上那不及巴掌大的纸人,薄薄一片好似儿戏。

好在纸人不知美丑,只知是来了“客”,所以才扭头去看。

地上纸人哪里知怯,横冲直撞地奔上楼,又一个滑身,便滑到了鱼素菡房中。

鱼素菡坐在地毯上拼乐高,拼的是只黄毛小狗,只差个尾巴就拼齐了,看模样有几分像檬檬。

她无甚变化,就算鱼泽芝不在家,也还是干干净净一个小丫头。

檬檬趴在鱼素菡身边吐舌,耳朵忽地一动,立起身便朝门边看去。

乐高撒了遍地,有的离得远,鱼素菡够不着,便说:“檬檬,给我拿黄色的那块,在床脚。”

檬檬没理会,放轻了步子踱到门边,在那纸人要从它边上溜过时,低头就舔了上去。

纸人沾到它的舌上,它想吐都吐不掉,只能可怜巴巴地走到鱼素菡跟前,大脑袋往鱼素菡腿上撘。

鱼素菡看到纸人,哪还管手里的乐高,起身就往窗边跑。

院里亮着灯,明摆着多了一辆车,车牌号何等熟悉。

鱼素菡双眼骤亮,弯腰便扯下檬檬舌上的纸人,连拖鞋也没穿,啪嗒啪嗒就往楼下跑。

楼下纸人又纷纷扭头,见是鱼素菡,便继续忙手头之事,好像它们才是屋中做主的。

推开门,鱼素菡猛地顿住,两只脚踩在一块,知道鱼泽芝要是看到她没穿鞋,一定要生气。她回头,急切地喊:“檬檬,鞋子。”

檬檬叼着一双鞋跑近,放下后狂摇尾巴,一副讨夸的模样,可惜它叼错了鞋,这码数一看就不是鱼素菡的。

鱼素菡管不上太多,穿上鞋便跑到车边,双手撘到车窗上。她还未喊出声,便见莲升食指抵着唇,极轻地嘘了一声。

引玉还在睡,她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梦,如今那铁盒就在身侧,她意识浑噩,隐约看见黑暗中有人远远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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