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引玉站在房内,后颈的寒意直往头皮上爬,她略显僵硬地扭头,挤出笑故作轻松地说:“如果我说,我醒来时满墙满地都是墨汁,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鱼泽芝只是沉默不言地看她,没给予任何评价。
在邬引玉的记忆里,好像鱼泽芝常常这么打量她,就好像在估量着什么。
邬引玉走到床头边,从抽屉里拿出火柴盒,捻了点烟丝,取了支火柴急急忙忙地擦燃,一边说:“这正是我想和您说的,我不解之事,没想到见不着了。”
“我信你。”鱼泽芝淡声。
点着了烟丝,邬引玉成瘾般匆忙地抿着烟嘴,往床上一坐,噙着笑望了过去,含混地说:“我以为您要说,我疯一点也没关系。”
“是没关系。”鱼泽芝上回进这门时只是粗略一瞥,如今才仔仔细细地环视了一圈。
邬引玉放在外面的私人物品不多,大都整整齐齐叠放在柜子里,她也不尴尬,呼出一口烟说:“我知道鱼老板您怀疑我,不巧我也怀疑您,毕竟咱们都看得见那墨气不是么。我可不是在急着和那墨气撇清关系,只是想说,我也正困扰着呢。”
“嗯。”鱼泽芝低头打量起邬引玉口中全是墨汁的地板。
邬家每天都有保洁前来打扫,邬引玉这房间就算少打理一天也脏不到哪去,别说墨迹了,如今连灰尘都未必找得着。
邬引玉灵光一闪,转身冲鱼泽芝勾起手指头:“没关系,我还能给您看点东西。”
鱼泽芝跟了过去,只见邬引玉往沙发上一坐,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鼠标灵巧地移动,在文件夹里翻出了下午时被导出来的监控。
“看着啊。”邬引玉眯起眼又吸了口烟,扭头朝另一侧呼出,飞快点开了那段视频。
其实她很担心那段视频会无法播放,所幸没有,但很快,她意识到这段监控和她此前见到的并不一样。
视频里,她的确在凌晨时爬起,也的确走出了房门,还把书房的毛笔拿了过来,但是,她握着毛笔在墙上挥舞了半天,竟是一点墨迹也没有甩出来。
未蘸墨的毛笔又如何画得出东西,就算画上一整宿,墙壁也该是干净的。
邬引玉心跳如雷地按了暂停键,好一会没能说出话,她不想鱼泽芝觉得她疯了。
过了一阵,鱼泽芝问:“你有梦游的习惯?”
“之前没有,您信么?”烟窝里的烟丝烧完了,邬引玉也没再抽上一口,她查看了文件的修改时间,尽管不抱希望,可在看见时间未变时,还是不免失落。
她甩开鼠标,眸色沉沉地盯着屏幕说:“这事儿先算了,让您白走了一趟。”
“我信。”鱼泽芝往键盘上一敲,竟把进度条退了回去,又说:“不白走。”
邬引玉笑了,如今两人靠得近,其实只要她微微侧头,鼻尖就能碰着鱼泽芝的侧脸。但她没有这么做,只是带着笑说:“我说什么您就信什么,再这么下去,我一颗心迟早要挂到您身上。”
她倒是没扭头,但鱼泽芝却侧目看向她,数秒后淡淡一笑,抬着眉梢说:“对我感兴趣?”
“打从我在萃珲八宝楼看到您的第一眼起,这兴趣就没少过。”邬引玉连目光都直白得透着炙意。
可鱼泽芝只是“嗯”了一声。
邬引玉登时没招了,“嗯”什么?是能追的意思么。
可就算能追,她现在也不敢,这姓鱼的秘密还多着呢,谁知道这人是不是披着皮的老妖怪。
屏幕上,那段监控又从头放了一次。
邬引玉不知道吕冬青是不是真要用古法引鬼上身,但她此时有了新的想法。
她的确没有过梦游的经历,视频里她的所作所为更像是被鬼怪附身,尽管她没能在自己身上找到任何被附身的痕迹。
不乏不痛,也没有失魂落魄之感,更没有被占据的不畅快,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东西太高明,也太过厉害。
那易命扶乩之术,召来的向来是最近的鬼祟,她想,如果她的确被邪物附身,那扶乩时她若是在场,是不是能把那东西引出来。
这想法其实也很冒险,能无声无息吞噬两人一魂的,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
看完视频,鱼泽芝直起身问:“你刚在想什么。”
邬引玉仰头,有点无辜地伸出手说,开口便说起了搭讪一样的话:“劳烦鱼老板帮我看看,我身上是不是不太对劲。”
鱼泽芝看向她白净掌心,没往上捏,只问:“难道你觉得那团墨气上了你的身?”
邬引玉五指一拢,把掌心掩起,懒懒散散往后靠去,说:“开个玩笑,它要是上了我的身,我能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