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鬼不得不钻出沙子,同手同脚地往外爬,却被邬引玉用红线缠住了脖颈。
邬引玉取了一枚铜钱,把此鬼吐出的舌按回嘴中。
鬼物浑身颤抖,身上肿胀竟消减了几分,虽然还难看得紧,但至少没有刚才那么难以入目。
“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过这人的魂,当时谁在引着他?”邬引玉抬手,朝鱼泽芝勾了下手指头。
鱼泽芝面色不改地取出吕三胜的衬衫,朝邬引玉抛了过去。
邬引玉恰好勾着衬衫的一角,用食指提至水鬼面前。
水鬼朝邬家的方向指,蓦地张口,却不说话,口中似有泉涌,墨黑的液体哗啦啦往外淌,连带着那枚铜钱从被冲了出来。
墨汁?
吕三胜魂魄的消失,果然和墨息息相关。
“只有墨,没有灵?”邬引玉只追着这个点问,压根不提和邬家有关的事。
水鬼吐了好一阵,除开墨,别的什么东西也没吐出。过了一阵,他嘴里的“墨”渐渐褪色,海水的腥味也随之涌了出来。
邬引玉绕至这鬼后背,抬高腿往他背上一踩,迫使他伏下身。
鬼物被红线束缚着,失去了反手之力,一下便撞至沙面。
邬引玉紧扯手里红线,脚还踏着这鬼的背,乐呵道:“行了,准许你吃香。”
伏在沙上的鬼鼻翼翕动,用力地吸着香上飘出的烟,还企图往前再爬一些,然而他后背被踩着,费上好大劲才能凑近一寸。
吃了香,鬼也就老实了许多。人吃饱便会犯困,成了鬼也摆脱不了这毛病,除非化成厉,那玩意要是填饱肚子,指不定会变得更凶。
邬引玉强行用红线把这鬼缠成一小团,埋进“棺材”里,重新为他点了三根香,等这香烧完,他身上执念被驱尽,也该上路了。
鱼泽芝不敢苟同,在邬引玉穿鞋时,忽然说:“你强行驱散他的执念,而不解其心结,他就算过了两际海得以投胎,下一世必会过得浑浑噩噩,心智不全。”
“可我也算送了他一程。”邬引玉用吕三胜的衬衫擦手,很随意地往袋里一塞,直视着鱼泽芝说:“鱼老板可真是菩萨心肠,可鱼老板您有没有想过,这样投生,转世后他如果有所顿悟,自行解开了心结,会活得比前世更好呢。”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路上几乎见不着车。
邬引玉颇嫌弃手上沾着的沙,只用两根手指从包里夹出手机。她往屏幕上按了两下,在电话打通后,很快报出了地址。
作为邬家的司机,对方早习惯深夜出行。除了电话有时候来得太突然了些,其实他这份工资领得还算轻松,毕竟也不是天天都要开车。
挂断电话,邬引玉朝鱼泽芝看去,意味深长道:“今天劳烦鱼老板了,等会儿一起走么。”
“去哪。”鱼泽芝有所察觉。
“我家。”邬引玉手还脏着,不太想碰头发。她索性让头发披着,拿起簪挺往鱼泽芝手臂上一碰,说:“好让您也看看,我在吕家看到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3=
第16章
回邬家的路上,贴在鱼泽芝身侧的纸人一直在动,果真像只小狗,闲不下。
邬引玉把吕三胜的衣物往前座一扔,对司机说:“一会儿你把衣服送到市一医院,这是吕家三少爷的。”
司机谨慎地问:“会有人问起吗。”
“不会。”邬引玉往后一倚,“说是我让送过去的,你直接拿上病房,小心些别让吕家人看见就好。”
上车后,那纸人还在勤勤恳恳嗅着味。它左右腾挪,仗着身子轻,还贴到了窗上。
车又正巧是循着二鬼所示方向开的,所以纸人狂摆臀。如果这是它原来的躯壳,甩个不停的应当就是它的尾巴了。
邬引玉斜去一眼,总觉得这么活泼的玩意儿,不太像鱼泽芝会养的,好奇问:“它怎么嗅得着味道?”
“脱离肉身躯壳后,它的五感会变得更敏锐,能闻得到也不稀奇。”鱼泽芝手臂一抬,把那只纸人从窗上拽下。
“让它带路么?”邬引玉撑起下颌,其实不大希望纸人所带的路是通往邬家。
这要是见到了墨气,又解释不清,邬家可就倒大霉了。
“试试。”鱼泽芝说。
可车开到半路时,那纸人的活泼劲儿就没了,往鱼泽芝裙边上一贴,一动不动地挂着。
邬引玉眉一抬,“它累了?”
“闻不到了。”鱼泽芝垂下眼,把纸人托在掌心上。
“墨气绕道了?”邬引玉诧异。
“那样的话,它可就不止蔫了这么简单。”鱼泽芝平静地望向窗外。
意思是,墨气消失了。
“无端端消失?”邬引玉又问。
鱼泽芝思索片刻,说:“如果只是因为它不想被追踪,怎么能说是无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