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升低头看她,不发一言。
引玉轻轻哂着,又说:“莲升啊莲升,头回与你恩爱,的确是我的私心,是我威逼利诱,可你抗拒过不曾?手长在你身上,后来数次也都不是我要挟着你动的呀,你神色是冷,摸向我的手却好烫,烫得我心血滚沸,你乐在其中呐。”
“你……”
“就算没有恩爱过,那翻云覆雨时,你心中的激荡不假吧?”引玉一动,魂索便被牵得当啷响,她挣扎着想站起,可惜长索不容她站。
“不假。”
“那我们之间的‘恩’,就算没有成千,也有数百吧?”引玉悠着声。
“……有。”
“诘问前,我说要托你办事,你道不合规矩,如今问罪结束,该我说话了吧?”引玉没等莲升答,继续说:“我的真身不知所踪,如今只有这单薄的魂可以托付给你,你要带我到小荒渚邬家,我要查明一些事。”
“你要查什么?”
引玉听得一哧,勾起手指说:“来呀,想听么。”
莲升朝她走近,提裙弯腰。
不想,引玉一口咬在莲升颈侧,咬得是一个鲜血淋漓,然后猛将身前人推开。
她唇边沾了一圈朱红的血,像极地狱恶鬼,笑盈盈说:“才不说给你听。”
天雷降下,地火也熊熊燃起,被推开的人再度上前。
在电光要沿着魂索爬到引玉身上时,莲升只手将四道粗索劈断,抬臂接住了触目惊魂的劫雷!
作者有话说:
=3=
第66章
引玉知道天雷要降, 所以故意在这关头推开莲升。
只是她没想到,那被咬得伤痕累累,一双眼还红得好像衔悲蓄恨的人,竟还会上前。
魂索一断, 天雷便不能成尺成丈地下攀, 而像使尽浑身解数般, 劈头落下。
莲升接了雷,双眼下视, 挨一道雷便闷哼一声,从始至终寸步不离。
所以不论雷声如何灌耳, 如何惊天撼地, 都与引玉无关, 劫雷根本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引玉仰头不动,眼里除了莲升, 便是那凌厉夺目的雷光。她问不出来, 也无需多问,莲升的眼里已写满回答。
那日的雷劫足足降下九十九道, 九十九道全被莲升扛下。
看似冷心冷情,在诘问时咄咄逼人的莲仙,竟不声不响逆天而行。她看似是石头心,可一旦有人在她胸口捣上一捣,她的心便会软得一塌糊涂。
天罚还没结束,千层塔下的处刑台外众仙在席。有人起身, 厉声质问:“天净妙莲,你知错犯错, 包庇屠杀小悟墟众佛陀的罪人, 此时收手, 尚有轻罚的余地!”
“你如何对得起灵命天尊!”另一人道。
的确,莲升算得上是知错犯错。
这这白玉京中,是身为妙法金莲的她执掌天地刑罚,须忘情而至公,须不偏不倚。
可莲升没有应声,还在抵挡浩瀚掣电。她手一掐诀,数以万计的金莲开在身侧,让刑台外的人寸步不能近。
这是天净妙莲独独能使出的禁制。
朵朵金莲垒成屏障,在烁烁金光中,引玉露出笑,好似在苦难中汲到欢愉。
她打趣问:“莲升,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怕天道怪罪,不怕成为白玉京里第二位罪人?”
第一位是她,第二位么,尚不知花落谁家。
金莲外众仙,只看得到疾电奔走而下,却不知台上发生着什么。
“天净妙莲,你还记得你在仙辰匣前是如何起誓的么,就算灵命尊心慈,天道也不会饶你!”
“你现是替她接雷,接着是不是还要助她潜逃?”
“切莫执迷不悟!她离得了白玉京,如何逃得过天道追命!”
莲升只手接雷,目中似含了难以言说的嗔怒,可在捏上引玉下巴时,力道却至轻至柔。
引玉偏要落井下石,说:“莲升啊,这白玉京你怕也待不下去了,当个满身枷锁的仙有什么好,不如和我去小荒渚,那地方没有那么多的戒律,没有白玉京,你一定会喜欢。”
她眉眼中满是情思,姿态绵软,像唬像哄,更像勾。
她总有办法让莲升心绪大乱,似乎她才是执刑者,言辞间不断折磨着莲升的定力。
“你到底因什么要去小荒渚?”莲升不由得多施了点儿力,弯腰冷眼靠近,鼻尖与引玉相抵。
惊雷撞得她脊背一震,两人的气息便好似被揉碎在一块。
“因我喜欢。”
细微的劫雷沿着莲升的手,延伸到引玉身上,引玉为之轻颤,才知莲升有多痛。
引玉不像莲升,会苦苦隐忍,被那劫雷一碰,她便要轻呼出声,偏要给莲升听到。
好似床笫间的碎语轻吟,不算刻意,却叫莲升动弹不得,将她心里的那些清规戒律全糟践成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