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妇人嗫嚅道:“知道,但我们太想见到那位故人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白泠湘颔首,神色间若有所思,说:“金枝,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霍金枝沉默了片刻,挤出笑说:“当年来时,我也不过二十岁,当时我当花旦,路上遭歹徒惦记,是他救我。时过境迁,如今再来,却已不知恩人身在何处。”
她微微摇头,“听说康家有修仙者步了天梯,飞升入白玉京。他们背后有人撑腰,所以才如此蛮横。”
这和坊间流传显然不同,康家蛮横,难道不是因为包括无嫌在内的,那一群设下厉坛的修仙人?
“飞升?那可是大事,康家横行二十年,想来那得道的,当神仙也不过二十载。”引玉被冻得嗓子发干,咳了两声,嗤笑说:“康家此前邀你们去康家祝寿,既然是寿辰,那位飞升的仙可有回来?”
戏班子的人面面相觑,又是霍金枝开的口,似乎她才是这戏班子里做主的,她道:“神仙的事,我们哪儿知道。我们又是外来的,对康家的事是知之甚少,不过倒有听说,此地已经有二十来年没来过神仙,那位飞升的,大抵没有回来。”
引玉微微颔首,捏住领子,省得风沿着脖子往下钻,说:“你们倒是机警,当时要是应邀进了康家的门,怕是就不好出来了。”
没想到霍金枝竟然摇头,目光一斜,便朝台下木箱上的粉面娃娃看去,轻声道:“不是我们机警。”
那笑盈盈的娃娃已经被扶了起来,被人重新搁在了木箱上。此时那娃娃背对着众人,看不到脸,也就没那么阴森可怖了。
引玉知道一些关于“大师哥”的事,此乃民间传闻里的“喜神”,被唱戏的称作大师哥,上台前上台后都需拜上一拜,台下不可直视其正脸,否则便会碰上灭顶之灾。
霍金枝迟疑不定地开口:“其实是‘大师哥’不许我们进康家,我们撘台前特地拜了‘大师哥’,它给了指示。”
可引玉看不出这娃娃身上有灵,壳内空空,许是什么东西附了上去,给了他们那指示。
引玉眯起眼,“听别人说,你们这戏班子有神仙护佑,是这‘大师哥’护的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既不点头,也不否认,心里约莫都藏了事。
引玉想,看来所谓的神仙应该不是“大师哥”,或许……
她看向男子紧捂在胸前的手,或许和此人捂着的东西有关。
“回去吧。”莲升忽道。
出了大半日,引玉也乏了,起身时撘上莲升的手臂说:“那就先告辞了。”
如今一出戏没唱成,台前台后还被折腾成那样,这一班子的人无暇多聊,连忙颔首别过。
回了客栈,只见柜台后空空,那掌柜定是又出去了,店小二贼眉鼠眼地往门外看,身前桌子都擦了有十来遍了,还在擦。
进了屋,饶是里边再冷,引玉也不愿把门窗关上,省得被一些气味熏着。
看两人回来,店小二连忙往她们身边凑,压着声说:“两位回来了,掌柜还在外边呢!”
“打听到什么了。”引玉搓搓掌心坐下,看小二倒来一杯热茶,不紧不慢伸手捂上。
店小二的一双眼光往门外瞥,压着声苦恼道:“掌柜不愿和小的说啊,他说我不够格,但只要做事够麻利,日后一定能成顶天立地的大鬼。”
顶天立地的大鬼?也不知得残害多少人,当鬼的才能“顶天立地”。如此想来,康家能给的好处,一定和害人脱不了关系。
引玉微微颔首,朝楼上斜去一眼,问:“那对兄妹今儿下楼不曾?”
“今日还未见着人。”店小二眼珠转溜,目光精亮地问:“可要小的上去敲敲门?”
“不必。”引玉低头喝茶,那暖意在心口一散,当真浑身舒坦。
店小二连忙把热在锅里的吃食全端了出来,见两人不动筷,急慌慌说:“两位大人,咱们小本生意,万不会在饭菜里下毒的,安心吃就是。”
引玉轻笑,好整以暇地抬头,盯着那店小二不说话。
店小二被盯怵了,眸光躲闪地说:“此前是有,但你们不是没吃出问题么,这回的当真没有。”
莲升拿着筷子朝饭菜中翻了几下,往碟沿轻轻一敲,淡声说:“吃吧,别饿着。”
引玉这才拿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店小二不敢在边上久站,看两位没有事情要嘱托,便灰溜溜退开了。
“待会我要离开一阵,你就在客栈中和耳报神待在一起,切莫出去。”莲升只是碰了筷子,却一口也没往嘴里塞。
引玉倒也不诧异,神仙么,有事要做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