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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144)

掌柜一哑,半晌才慢悠悠说:“那时候有不少人被逮去出力,什么搬砖砌石的,都要有人做。我也是去忙活过一阵的,知道的自然就多了。”

他自知今日的话多了些,转而说:“哎,我光顾着在这说话,忘了招呼二位用饭了,两位快快上座,一会儿汤饭可都要凉透了。”

引玉从善如流地入座,握起筷子朝坐在对面的莲升瞥去,说:“鱼老板吃点儿么。”

莲升没拿筷子,倒是先喝了一口热茶,茶水入喉,才不紧不慢握上筷子,夹起一块柿饼。

“我以为鱼老板回了这慧水赤山,就用不着吃这些凡俗之物了。”引玉促狭道。

莲升往柿饼上小咬了一口,“并非不能吃。”

掌柜走到门外站了一阵,看似感慨万千地叹了几声气,被风吹得一个哆嗦,才缩手缩脚地回到屋里,赶忙坐到柜台后烤火。

怪的是,他任风在堂中冲撞,宁愿自个儿耐点儿冷,也不关门。

隐隐约约的,引玉闻到一股味,有些腥臭,难以言说。

待边上再无他人,耳报神终于憋不住话,义愤填膺道:“设坛的定就是邬嫌,邬嫌在那边作恶也就罢了,来了这竟还是罪状满身,真是丢人现眼!”

它越说越憋不住气,后边四个字几乎吼出来的。

那声音稚嫩尖锐,听起来和孩童没两样。

掌柜似乎在白日更易困倦,夜里反倒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他刚往柜台后坐便昏昏欲睡,闻声猛地抬眼,迷蒙望了一圈,诧异问:“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引玉面不改色地捂住木人的嘴,从容自得地说:“什么?”

掌柜侧耳辨认,却听不到了,不解道:“怎会有婴孩的声音呢,难道客栈进了鬼?这孩儿鬼,可是穷凶极恶的。”

“许是风声,您听错了。”引玉夹菜。

掌柜狐疑地看向她,“当真?”

“当真。”引玉说。

掌柜砸吧嘴,不知怎的,面上竟露出了些许遗憾。

所幸桌上的饭都还热乎,只是吃起来像清汤寡水,味道属实淡了些。

引玉倒不是真挑食,尤其如今天冷,不多吃些更容易犯冷。再说此地穷困,什么油盐酱醋的都来之可贵,厨子怕也不敢多放,只能将就着吃吃。

她握着筷子挑挑拣拣一番,往嘴里塞了一截儿酸豆角,说:“您说,承役钉的人,能给旁人施役钉么。”

“能。”莲升只咬了一口柿饼,许是食不下咽,便放下了。

不爱吃的,她是一下也不愿多碰。

引玉又挑挑拣拣地夹了点笋干,说:“如果邬嫌也下了役钉,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入魔了呢。”

“不无可能。”莲升抿了口茶,扭头问:“掌柜的,厉坛怎么走。”

那掌柜手都抬起来了,似是想指路来着,可还未张口,就被制止了。

楼上下来一身穿黑色长衫的男子,横眉冷竖地说:“厉坛不是什么好去处,体弱的,去了那边容易被夺舍,两位都是姑娘,理应避开才是。”

引玉转头看去,只见男人面色惨白,唇上也毫无血色,偏眼底乌青明显,好似百八十年没好好睡过一个觉了,看起来跟游魂没什么不同。

掌柜似是觉得有点道理,收起手改口道:“对头,两位还是别去看什么厉坛了,这晦雪天虽比不得从前,但好看的景也不少,哪处不比厉坛好。”

男子的长相有些熟悉,眉峰很平,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来修的。他眉眼中带着些许戾气,目光和昨夜的女修士一样冰冷。再一看,两人的五官是有几分相似,就连身量也相差无几。

引玉深以为,这位就是掌柜口中的,那女修士的兄长。

男子下了楼,在楼梯下那避了光的那桌坐下,冷声说:“掌柜,来一壶茶。”

“马上!”掌柜应声,匆忙走进厨房,先端了些茶点出来。

看起来这整个客栈里,只有一个店小二能供他使唤,如今小二忙着,便知能他亲自待客了。

坐下后,男子朝引玉那桌投去一眼,冷漠道:“想必你们已有听说,这晦雪天鬼祟遍地,还有厉坛一座,那厉坛附近的鬼祟更多,并且常年有火,你们一定不知,那里的火为什么从来不灭。”

“为何?”引玉把手中长筷往碗沿上搁,好整以暇地听着。

男子坐着笔直,在掌柜端来茶水后,倒上一杯吹开浮渣,说:“是因为厉坛附近有僵,故而逢七续火,专烧僵尸鬼祟。那地方虽然被烧得闷热,寻常人却还是不敢接近的。”

火的确是能整治僵尸之物,毕竟僵那一物,犹像活死人,把它躯壳一烧,它也就蹦不动了。

只是……

引玉皱眉问:“逢七续火,难道厉坛附近的僵源源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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