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地方和以前的世界不同,神佛都是会显灵的,引玉大胆揣测:“难不成是神佛做了什么令他们不喜的事?”
莲升摇头,往外边浓黑的天一睨,“神佛哪有这等闲情。”
引玉又说:“那便是求而不得,恼羞成怒了。”
莲升转头回望,轻轻哂着,“倒是有些道理。”
引玉想起怀里的木人还被封着嘴,索性跟着走进屋里,把它举至莲升面前,说:“兴许这玩意能看出什么。”
木人眼睛转悠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快放开我的嘴!
莲升只好抬手,往它嘴巴一碰,把噤声术解了。
那一瞬,耳报神口中的话好像流水那样滔滔不绝,用老人家的语气稚声道:“真是罪大恶极,难怪此地鬼气冲天,原来是罪有应得!”
它冷哼一声,又说:“照我看,这里还要死许多人。”
“看得出这里何故变成这样么。”莲升朝木人嘴边一点,示意它说点该说的话。
“我只看未来,不看从前。”耳报神全然不认是自己能力不济。
引玉朝那东倒西歪的神坛走去,把上边的三足小鼎扶正了,本想用回溯之法看看过去的事,哪料,来了这后,她竟什么也看不见。
看来这慧水赤山,和此前的小荒渚还是不一样的。
“再去别处看看。”莲升又往外走,近要走到檐外时,蓦地顿住脚步,往后朝引玉斜去一眼。
引玉走得乏力,懒懒散散投去一个眼神,“走呀,鱼老板。”
莲升这回没抬手,目光凉飕飕的,手腕一转,幻出了一把纸伞。
“难不成您也有七十二神通?”引玉没见过这本事的,要不是被冻得快没知觉了,她定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我没这本事。”莲升谦逊,打开伞朝引玉头上一遮,“走。”
站在伞下,连肩背也挨不到雪了,引玉呼出一口气问:“刚才怎么不打伞。”
莲升承认得倒是爽快:“在小世界呆太久了,忘了。”
四处屋舍倒是不少,但极难见到一个人影。两人正找寻下一个庙宇道观时,忽见远处雪面上有一道脚印。
照雪势看,脚印只能是新的,否则早被掩过去了。
引玉只觉得那脚印孤零零的,很稀奇,挑眉说:“大雪天的,这人独自往哪走呢。”
没几步,就看见地上落了张黄纸,似是那人掉的。
这晦雪天的人都那般不敬神佛了,还随身带着黄纸,当真离奇。
莲升循着那道足印往远处看,神色如常地说:“跟上去看看。”
引玉磨磨蹭蹭地走了一路,在雪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关节又在隐隐发痛。
察觉到身侧人越走越慢,莲升扭头问:“怎么了。”
当真是比不得,天都这么冻了,莲升的神色还是一变不变。
引玉对着手腕呼了口气,慢腾腾揉了几下说:“天冻,走快些吧。”
跟着雪上足印走了一路,没想到那人竟还是朝着道观去的。那扇观门是掩上的,进去的人担心有人闯入,还在里边用东西顶上了。
莲升伸手推开,里边抵着门的椅子往雪上一歪,砸出了点儿沉闷的倒地声。
踏进观门,引玉就觉得这地方不大一样,虽也有被糟蹋过的痕迹,但到底还算干净。
至少撕碎的画像还被重新缝起来了,神像虽断了指,可比起别的,勉强称得上完整。
一妇人站在香案前,小心翼翼把篮中瓜果拿了出来。大冷天的,瓜果难得,卖相看起来磕碜了些,但也算诚心十足。
摆了瓜果,她作势要往蒲团上跪,似乎是听见了身后传来脚步声,忙不迭扭头。
妇人受了一惊,半屈的腿匆匆打直,趔趔趄趄地退到了香案前。她张开双臂,状似是想护住案上的供品,发现来人似乎没有恶意,才捂着胸口问:“你……是来做什么的?”
莲升走到檐下,从容地收了伞,朝殿中望去一眼,说:“你来做什么,我们便是来做什么的。”
引玉跟着迈进门槛,揉搓起冻僵的手腕。她模样本就白,还穿了一身素色,方才在檐外时,好像和周遭白雪融在了一块。
妇人被堵得说不出话,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人,只是此人周身雪白,让她一时觉察不到。她观两人衣衫得体,又面生,胆战心惊地问:“两位是从外面来的呀?”
这“外面”,指的自然是晦雪天之外。
引玉把手腕焐热了,光看她扮相,还以为这才是不近人情的主,没想到一笑起来神情萧散,活色生香。
被她这笑一蛊惑,妇人放松警惕,拍起胸口舒气,叹道:“两位走哪不好,来晦雪天做什么。”
“这地方怎么了,一路过来没见着几个人。”引玉顺势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