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女帝的摆烂十八式(125)
她的悲怆总是压抑而寂静的, 却也更令人心碎。
“姐姐…”
兰景淮无措地唤她,身体的无力令她甚至不能起身去拥抱她, 焦躁炙烤着心脏, 痛苦的感受超越了身体的疼。
手指攥紧她的衣袖, 用力扯了扯,语言于此刻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别哭, 仅此一次,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她会变强,不断变强, 直至站上世间顶端,再无人能对她们肆意施为。
秦姝之抬手覆上双眸,抹掉眼泪,却未放下手,低声喃喃:“我后悔了。”
“什么?”
“当初…或许我该带你走的。”
兰景淮一怔,时隔这么久,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提起当年那场分离。
此前她隐约能察觉到,秦姝之对此事的回避。
“若我们不曾分开, 若我一直在你身边, 是否有可能阻止华凝光夺舍, 是否有可能…结局会好上那么一点?”
秦姝之仿佛陷入魔障,纠结反复,探问一个如果,深埋于心底的愧疚于此时显露出端倪。
惨烈的现状终于将她紧封的心墙砸开了一道裂隙,滴落的泪落到兰景淮手背上,冷得似一道道冰棱,直往她心中刺。
“别这样…如今很好,不是吗,我们能重逢,一切都很好。”
兰景淮慌乱地想要安慰,语言却好似退化到儿时,干巴巴的,连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她有些崩溃,甚至忘却了身体的疼痛,脑中嗡嗡作响,滚热的浪潮冲击翻涌,令她呼吸紊乱。
秦姝之不该是这样的。她是那般优柔和缓的人,连悲伤亦温柔无害,可如今竟似有无数尖锐的刺从她内腑向外生长,刺破往日所有的平和理智。
可笑的是,她自诩了解她,却不知那些尖刺究竟是于何时深埋入她体内的。
它们藏得那样隐蔽,隐蔽得就像秦姝之从不曾受过伤,就像所有苦难都如水波微荡般、温柔拂过她的身便远去了。
望着无声溺于愧疚中的女人,兰景淮大脑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样不行,安慰在此时起不到作用。
她努力夺回自己的呼吸,费力抬起手臂攥住女人的手,拉下来,注视她微红的眼,一字一句问:
“能不能告诉我,当时你为何不带我离开?”
秦姝之哑然垂眼,半晌后似无法承受那双眸中的执拗,偏过头,低声道:“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我…太软弱,护不住你。”
“什么意思?”她拧起眉。
秦姝之轻呵一声,似泣似笑,迷蒙泪眼令她瞧不清身旁女人的面容,只显一团灼目温暖的赤红,反觉心中微松。
滚了滚喉咙,咽下那团堵涩的苦,她解释:
“我父皇,他不会允许我身边多出一个陌生的人,更不会允许…你我关系要好。如果你随我入南霖,他必会派人暗中将你杀死。”
在东昭那五年,算得上是她一生中最自由的一段时日,唯一要做的只是尽可能谨慎些,避免叶流青见到兰景淮在她身边。
兰景淮满目愕然,难以理解:“为什么?!”
“修圣道者,必断情绝爱,无悲无喜,无恨无惧,无恶无欲,方可成大道。”
秦姝之沉声轻吐,肃穆地令人恍惚,弗如一尊无情无欲的神像。
言落,她阖眸,眉间一点朱砂痣殷红似血,一滴泪静然自眼角滑落,清白透明,却似混着流不尽的鲜血。
兰景淮心脏发颤,她好像触碰到了秦姝之过去的一角,冰冷沉重,比无光的深海暗流更令人惶恐。
话语艰涩,从牙缝中挤出:“他不准你有喜欢的人,是吗?”
秦姝之睁开眼,轻轻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淡笑,但看起来无奈得泛苦。
“我不能爱人。”
[父皇,母后去哪儿了?]
六岁稚童扬起天真脸颊,干净的瞳眸注视着高大冷峻的男人。
[她与你太亲近,这样不妥,会阻碍你修行。]
[所以她去哪儿了?]
[死了。]
[……]
女孩茫然地睁大眼眸,泛起闪闪泪光。她还不大懂什么是死了,但隐约明白,她可能永远也见不到母妃了。
那个会温柔哄着她睡觉,给她讲故事的母亲,再也见不到了。
“不能喜物。”
女孩摆弄着一块晶莹圆润的小石头,十分漂亮,是她捡来的。
她的房间里没有一件玩具,连衣裳也最为简朴素净。
男人夺走了她手里的石头,[不可玩物丧志,丢掉。]
“不可贪食。”
[食生贪欲,不该有。]
男人掐着女孩的脸颊,将一片毒草叶放入她舌上,麻痹感瞬间覆满整个舌面。
她的味觉消失了。往后,她只偏爱曾吃过最多的桃子,依靠口感回忆记忆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