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尊洗白手册+番外(326)
头顶乌云中还孕育着雷电,时不时将天空划开两半,眼看她一动不动似是没了气息,宁拂衣这才忍无可忍叱骂一声,踏着黑气闪身而去,同又落下的天雷擦肩而过,将人抢回,拦腰抱着。
臂弯中的身体已经软得发凉,宁拂衣旋身躲开穷追不舍的光球,一边朝远山奔驰,一边伸手探褚清秋心脉。
好在人还没死,只是一时昏迷。
她飞到最后几乎枯竭了魔气,只得抱着女人在山间奔逃,边跑便对着天空唾骂,将天道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
终于,在天雷将身后不知第几个山头夷为平地后,头顶轰隆声终于消散,宁拂衣大汗淋漓跪倒在地,抬手拔了根青草,伸进褚清秋耳朵里戳。
褚清秋这才睁眼,看到宁拂衣的那刻,下意识召出白骨挥向她,幸亏宁拂衣眼疾手快双手握住她手腕。
“褚清秋,你恩将仇报呐!”她余惊未了地骂道。
“什么恩……”褚清秋话说一半噤声,眼波扫过女子满脸汗水,又扫向自己身后的狼藉河山,手不由一软,白骨散作飞羽。
桃花眼中闪过茫然,而在发现自己竟还躺在宁拂衣臂弯后,忙竭力抽身,平整的心湖像被扔了块石头,波澜渐起。
“不是要看我如何被折磨,又为甚多管闲事。”褚清秋扭开脸,忍痛沉声。
“谁知晓呢?”宁拂衣盯着她瞧,凤目洇出晕影,“许是我发现,我也没有想象中恨你罢。”
“不过就是个无情无爱的可怜虫,不值得我费尽心思要你命。”
……
竹屋被毁了一半,好在框架健在,只需修修补补,宁拂衣懒得再经营住所,索性提出帮褚清秋修复竹屋,代价便是要收留她一同住。
褚清秋自是不应,但当晚人便挤进了她的屋子,往地上铺一草席便沉沉睡去,饶是褚清秋再恼怒,却也无济于事。
往后再有雷刑,宁拂衣总会帮她一二,久而久之,褚清秋甚至习惯了在痛苦之时被人拦腰抱起,逃出天雷追捕。
即便她心硬如铁,也在潜移默化间,产生了几分微不可查的,相依如命的依赖。
混沌中没有四季,时间仿佛停留在了百花盛放的春,日夜轮转十分漫长,黑白相接,日出与日落便成了难得的美景。
这日宁拂衣从睡梦中惊醒,身侧床榻已空无一人,摸去也未有热气,想来人已离去许久,于是她翻身坐起,踱步门外。
外面楚天辽阔,千里溶溶,浓墨重彩的霞光布满天际,将远处群山山顶染作金色。
近处山坡上则立着一人影,面朝霞光,轮廓柔和,发丝扬起,从间隙透出星星点点的日光,身侧立一老树,树叶潇潇,孤寂得连寒鸦都落不到上头。
那柄夺人性命的白玉笛如今用作乐器,潺潺笛声萧然流淌。
宁拂衣呼吸短促了些,抬腿走向她。
“神尊好兴致。”她道。
笛声骤停,那人垂下手,没说话。
过了半晌才忽然道:“昨日听你梦中呓语,似是在哭,还念叨着些人名。又见你因此魔气四溢,更被吞食心智。”
宁拂衣心紧了一瞬,随后勾唇:“逝去的好友罢了,我本就是魔,哪怕全被吞噬,又有何妨。”
“无人性者,那又岂是魔字尚可概括?”褚清秋攒眉,“到时颠覆六界,毁去无数家庭,岂是你想要的。”
“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只要那些欺辱我的人死无葬身之地。”宁拂衣嗤声道。
“若你在意之人因你而死,你可还能说得出这种浑话?”褚清秋转过身,脸庞落于阴影。
她转过来时,桃花眼因怒气而生动几分,宁拂衣心跳一瞬,眼波流转,不去看她。
“在意之人?”她忽然发出几声泠泠轻笑,笑声婉转,却寒冷得刺骨。
“想听听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吗,褚凌神尊?”她道。
夜很快到来,最后一缕霞光隐入云下,混沌之初的夜没有星辰,到处都是沉重的黑。
褚清秋靠坐在老树枝丫上,微风吹起裙摆,冷气令她回过了神,侧目望向竹屋。
她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瞳再次显露茫然,于她漫长枯燥的人生里,正与邪向来对立而分明,她向来断得了是非,做得了正事。
若说唯一打破寻常的,便是不忍宁长风的哀求,留下了宁拂衣,还隐瞒了她将会有的命运。
她自诩铁面无私,也从未承认与人为友,但是当一向傲骨的宁长风屈膝跪在她面前时,她竟生出种心酸,从不流泪的眼睛也涌上热流。
那热流终究没有流下,但心却还是软了,自此,那是她
第一回破了信守千万年的道。
她呆坐片刻,最后滑落地面,踩着湿润的草叶走回竹屋,门打开后,熟悉的哭声萦绕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