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黎幼薇感觉陆笙笙的脚步莫名快了几分，但却没有放在心上。

……

是夜，黎幼薇整肃好衣裳，半跪在床榻上，她缓缓推开窗牖，时有清风拂面，吹得惬意。

月色正好，黎幼薇舒舒服服地躺下，不受拘束地枕着双臂。

她独居东厢房，刚开始总觉得寂寞，后来释然不少，其实没有主角光环也好，少很多事端。

忽然有一只纸雀颤颤巍巍飞过窗棂，尾巴迤逦一条淡紫流光，起初黎幼薇哼着曲，并不在意。

“啪！”

纸雀精准地掉在黎幼薇脸上，变幻成圆滚滚的白翎肥鸟，是师父传讯来了。

黎幼薇的好心情顷刻消散，她提起掉在脸上的肥鸟翅膀，脸上已然有了纸雀圆圆的印记。

黎幼薇崩溃地说：“小白。平常吃少一点，真的很痛。”

小白辩解：“啾啾！”

算了，人鸟无法沟通。

黎幼薇揉揉惺忪的睡眼，嘟囔抱怨道：

“都这么晚了，师父她老人家不会又失眠了吧。”

小白扑棱翅膀，胖地半天没飞起来，黎幼薇扶额，把它托在掌心，随后轻轻一抛。

这招果真管用，肥雀在屋顶盘旋三圈，随后变回轻飘飘的信笺，悠悠落在黎幼薇掌心。

黎幼薇定睛一看：

子时来为师房内一趟，有事相告。记得捎三个包子，三鲜馅。记斩情堂账上。

——师，宋音尘

真是感动哭了，师父甚至还预留半个时辰，留给黎幼薇到山下买包子。

可是师父似乎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个点包子铺已经打烊了。

黎幼薇沉默。

于是半个时辰后，黎幼薇站在别鹤阁前，气喘吁吁地扶膝，左手还提着三个包子。

鬼知道她当时跑了多少家包子铺，人家都快收摊了，黎幼薇苦求一炷香，人家才好心再蒸一屉。

风铃泠泠作响，别鹤堂大门吱呀呀开启，便见宋音尘悠哉地推着轮椅，接过黎幼薇手中的包子。

“今日如何？师妹乖不乖？”

宋音尘不忘分给黎幼薇一个包子。

乖不乖不知道，反正把定时炸弹留在身边怪不让人心安的。

黎幼薇正饿，她接过包子囫囵咽下去。

这几年宋音尘一直偏爱三鲜馅的肉包，几乎没换过别的口味。黎幼薇好奇为什么师父不会腻。

她笼统回答道：“还好，和师妹还算合得来。”

只要不打起来都算。

“那为师放心啦。我已经向掌门请示，你与池昭缨她们去教春晖组。你负责教习占星与符咒基础。”

宋音尘的双手交叉搭在自己小腹上，很是放松。

观星与基础阵法多为实践与死记硬背的知识。黎幼薇教起来相对容易一些。

“弟子谨记。”黎幼薇颔首。

宋音尘端起茶轻咂一口：“培养一段时日，看看他们效果如何。重点培养我堂内部弟子。对了。”

内部弟子指的是陆笙笙。

宋音尘不知从哪拿出个黑玉钥匙，她慵懒地躺在椅背上，清辉落在她的左侧脸庞上，显出和以往不同的妖冶气息。

不知怎的，黎幼薇总感觉，师父和许多年前清冷的感觉有所不同，但具体原因不明。

可能是穷的吧。黎幼薇自顾自地想。

宋音尘指那节勾起钥匙，给她使了个眼神：

“藏典阁与摘星楼的钥匙。喏，有需要参考典籍便去。规矩你都懂，什么该去什么不该去的为师不必多言。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黎幼薇打了个哈欠，接过黑玉钥匙，作揖后朝着大门走去。

宋音尘的余光向后瞥去，又补充道：

“小心被别人抢了去。”

“奥。”黎幼薇伸了个懒腰，声音慵懒。

宋音尘闭目养神，眼帘眯起个缝，悠闲地啃起三鲜肉包。

……

终于安稳地躺回床榻后，黎幼薇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的小指勾着钥匙环，随意地绕起圈，反复回味着方才师父的话，总觉得话里有话，但又如嚼蜡般不知何味。

一句干练的女声打断黎幼薇的思绪：

“黎师姐。”

是陆笙笙。

没考虑陆笙笙为何深夜造访，黎幼薇不敢耽搁，生怕晚了一秒就会被大卸八块。

她松松垮垮地套了外裳，打开东厢房的门闩。

陆笙笙的道袍已经换下，只穿着薄薄的素白单衣，夜里风乍暖还寒，陆笙笙扶住自己另一侧的手臂，耐心等待。

应该来时行色匆忙，甚至连蜜饯罐都没有带。

“笙笙，有什么事情吗？”

黎幼薇有些奇怪。

陆笙笙缓缓抬眸。

出乎黎幼薇意料的是，她的表情有些难堪，眼里早不是之前对决时的狠戾，相反是委屈巴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