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师尊想要跳槽晋江(364)
六月十九,妖都西,右使府邸。
龙瑞清安静规矩地跪着,嘴唇抿成一条发白的线,后背衣物被冷汗浸湿了又干透,脸上也全无血色,时不时控制不住地身形晃动。不说痛苦,她的腿甚至已经毫无知觉了,她攥紧了堆叠在腿上的衣料,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一滴汗自额前滚落,悬在她鼻尖,又在她双膝不稳而摇晃时滴在上好的乌木地板上。龙瑞清已然头晕眼花,视野时明时暗,她定睛瞧着那乌木的花纹,心中想的却是污了大人的地板可如何是好。
地面木质冰冷坚硬,但比之庭院中的鹅卵石路面已经要好上许多,龙瑞清的神经也有些麻木,呆然地望着地上的木纹。
任务失败后,龙瑞清收到了那位大人的传召,她自然是一刻也不敢耽延,御剑一天一夜赶回妖都——她阔别十五年的故乡。她以信物联系同僚,秘密入府拜见时约是十八日黄昏,侍从带她到大人居室的庭中,指着嶙峋的小径说:在此等候,大人得空时便会见你。
龙瑞清便自十八日黄昏跪到了十九日黄昏。
她的脑袋已经不大清醒,因而才会一遍又一遍地想起那个已经不再是她师尊的女子。
秘境归来后,玉明并未立即将她逐出扶柳峰,那时龙瑞清也如这般跪在院中。她并不后悔自己所作所为,也不打算求得玉明的原谅,不过是象征性地做做样子。
龙瑞清本打算借此机会让玉明将自己从玉苍山除名,届时她自然就没有了被纠缠催促的价值,若是能得个干干脆脆的死也算赚到了,更不会拖累玉明。
可惜不过跪了两个时辰,玉明便隔空掀起一股灵波将她从扶柳峰弹了出去,又设下禁制不许她再上山。龙瑞清后来细想,却只道是自己多此一举,那两个时辰平白将玉明的心给跪软了。
她觉得好笑,凡人跪上小半日尚且没有性命之忧,金丹修士又不是泥做的,不过两个时辰又有什么打紧。
一天一夜,不也跪过去了。
她从日沉西山等到夜色将尽,又从晨光初照等到烈日高挂,一动也不动。偶尔有仆人经过扫撒,龙瑞清只与对方互相当做看不见,大人命她在卵石地上跪等,她便只能在卵石地上跪着,到旁的房中躺着、坐着都不成;大人说得空时便会见她,那更没有她问东问西的道理。
等到她已经将身前这半条鹅卵石小路上有多少颗石头、各颗花色纹路如何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时候,那个侍从才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称日头太晒,大人怜惜她辛苦,命她到室内等候。
那时龙瑞清已经麻痹痛苦得难以起身,她几乎半是爬着进了内间。虽是口称慈悲,但大人的近侍看见她意图站起却狼狈跌倒时却也没有什么表示。
外间空荡荡,连一个蒲团甚至一个灯盏都没有,龙瑞清默默在这空旷得吓人的房间中央跪下,面对着上绘形态各异鸟雀的屏风。
夜幕缓缓降临,昏暗的室内突然亮起灯光。有些昏沉的龙瑞清抬起头,之间屏风纸面上投射出一个侧坐女子的影子,她接着听见一些茶盏相碰的清脆声音。
龙瑞清伏拜下去:“属下辱命而归,还请大人降罪。”
女子不说话,投出的影子默默饮一口茶。方才那引路的侍从无声无息地端着一小案几走上前来,将它放在龙瑞清身旁又恭敬退下。
龙瑞清余光瞥见案上锋利的刀光,于是将头埋得更深。
女子平淡地说:“左手二指。”
少女喉咙滚动了一下,颤抖着拿起那把尖刀——并非是她对此有何异议,而是如此轻拿轻放的处罚实在令人惶恐。
刀尖抵在小指根部的骨骼交界处,龙瑞清微微用力,骨肉分离的触感便顺着刀一直传导到她手上,好像她在被切下指头的同时还斩落他人的一部分肢体,因此腹内自顾自地抽搐了一下,感到有些反胃。
她发着抖将无名指也一同切下,小心地避免在木质地板上留下痕迹,最后用右手捡起两根指头,放在案几上由侍从呈给女人看。
血不急不缓地从她手指的断面流出,龙瑞清低着头,看着它缓缓吞没自己落在地上的汗珠。
侍从将案几呈上,但还未等端近,女子便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对自己几个字便使之脱离躯体的血肉毫不关心。冰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你既然还敢回来,而非自裁当场,想必是有些保命的消息,说吧。”
不顾身前地面上已经流满了她自己的血,少女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确有。一是此前陛下所寻秘宝的踪迹,二是天机门动向。”
“嗯……你在清元城逗留不过数日,还能探出什么我的眼线十数年都不曾知晓的秘辛?”女子首要关注的竟不是妖皇陛下痴迷地搜寻的传说秘宝,而是天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