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本来安静的蛋突然动了一下，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它沉寂了片刻，轻微摇晃了一下，接着便又许久没有动静，如此周而往复。

槐叶十分认真地观察着，自言自语一般轻轻说：“不知道从蛋里出生是一种什么感觉……”

又挤又闷，不过尚在卵中时也分辨不出什么是宽敞舒适，只觉得就该是那样的，因此那样狭窄的环境意外的很令人安心。实际上未孵化时意识大多数时候都不太清醒，直到突然有一天挣脱囚笼，贺鹤至今仍记得那无比刺鼻的第一口空气，从黏液中勉强睁开双眼的感觉。

新生的滋味是那样美妙，美妙到让你对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生物永生难忘。

贺鹤自己孵化时并未遇到太多的困难，卵生的妖兽大多都会经历蛋壳染色这一遭，壳会随着蛋中生物的成长而慢慢变薄，半成的经脉未能消耗的灵力废渣也会反映在壳上，有的时候会逐渐形成各式各样的纹路，比如龙蛋，有的时候则会覆盖整个表面，比如妖鸟蛋。

生前，她为了制药曾向宗主要来自己出生时遗留的蛋壳，贺鹤还记得上面精致的脉络灵力久久不散，无论是哪一个角落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化神期大能悉心哺育近百年的蛋能如此完美也不奇怪。

而眼前这一个……发觉幼鸟挣扎的动作所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贺鹤心中一沉，她看了眼一无所觉，仍然十分期待地盯着鸟蛋的槐叶。

蛋中幼鸟过于虚弱，没有足够的力气自己打破蛋壳。

少女轻轻敛下眉，甚至无法靠自己出生的孩子是活不长的，不过反正我以后会养着它，所以也没什么吧……

娇小的蛋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突然红光大盛，颤抖着从顶端蔓延出一道裂纹。槐叶并未注意到贺鹤的小动作，双眼发直地盯着那啄出裂缝，缓缓探出的喙，甚至向小孩子一般新奇地撑起身子探头试图从裂缝中窥见里面的幼鸟。

贺鹤虽然喜欢妖兽，但没有契约灵兽，大多数妖兽都惧怕她，品阶稍低的连接近都不敢，若是她毫不掩饰龙气，部分妖族也是这样。

雏鸟很快推开蛋壳，探出一个头来，新生的幼鸟身上覆盖着一层黏液，头大身子小，说实话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可爱。它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便趴在软布上不动弹了。贺鹤用手帕蘸了点干净的温水，动作轻柔地替它擦去身上的脏污，不一会儿那绒毛便蓬松了起来。

“所以呢，你就一直把它揣在怀里？”向时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贺鹤一边伸出一根指头在雏鸟身上小心翼翼地抚摸，一边得意地说：“它睁开眼睛以后就一直粘着我，把它放在屋子里也会吵闹着乱跑，随身带着倒是又安静下来了。”

“它大概将你认作母亲了，不可这样轻率，若是你与人相撞或跌倒了恐怕也会伤到它。”不过令向时雁更头痛的是另一件事：“火胶鸟是火相高阶妖兽，比起你，它更适合槐叶。”

少女闪烁着光芒和“我可以养它吗”的双眼瞬间黯淡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手中的幼雏，又看了看向时雁，却也没有听她的话放下火胶鸟幼雏。

向时雁循循善诱：“火胶鸟性情阴晴不定，且生性嗜杀，实在不好驯养。”

火胶鸟的名声实在不好，难以驯服也是事实，向时雁几乎没见过以它为灵宠的修士，说实话她自己也觉得随身跟着一只喜欢玩弄猎物，还挑嘴只吃脑子的妖兽看起来大概真的反派感十足。

在听见贺鹤手中的幼雏乃是火胶鸟之时，原本贴着贺鹤坐的两个小伙伴便齐齐朝远离她的方向挪了个位，偏偏少女还十分不理解地看着她们：“有那么讨厌吗？它明明这么可爱，你再看看呀！”

她说着把雏鸟端到付知面前，对方脸色却瞬间苍白下来。付知唯有一次与同门一起进入秘境，曾经偶遇过这种妖兽，虽然不能视物，但却曾鲜明地听见过火胶鸟进食的声音，能够想象到那又尖又长的喙好像开坚果一般将人的头骨凿开，其实火胶鸟更多时候会从眼眶和耳中下嘴，它们就是这样连一点力都不想出。

虽然贺鹤手中的幼雏好像小鸡一般蹲坐着眯着眼睡觉，但还是让她不可抑制地想起恐怖的回忆。

向时雁捏着贺鹤的肩膀将她拉回自己身侧，好让她别在欺负同门。

虽然将火胶鸟交给槐叶确实是比较不错的选择，向时雁看向擂台上与天机门弟子互相抱拳致意，摆出准备架势的槐叶，却又想起与强键的体魄相比，槐叶的神识过于孱弱，连控制金背苍狼都颇费一番心力，或许更无力与火胶鸟契约，同时役使两只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