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师尊想要跳槽晋江(232)
女孩默默地站在内室的塌边,眼前的木架上披挂着一件长袍,同院中的琉璃珠一般,看起来一派朴实,全无灵力泄露,仿佛是粗制的低级灵衣。贺鹤在短暂的静默后用灵力振去表面上的灰尘,用指尖轻浅地触摸着它,好像这男装样式又尺寸不合的黑袍是值得怀念的旧物。
她的手指缓缓在上面划过,自己却感到一阵战栗,即便已与身体分离数百年,在如此之近的情况下,她的皮肤仍旧传达着感官。而且不同于人族外皮被触碰到时的感觉,这种好像蜷缩在人身中间缓慢发育的真身本体被触摸到的刺激感让她一阵怪异。
有什么人会对自己的皮感到陌生?贺鹤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全无熟悉感,反而产生了一些怯意。
“你还在等什么?”沉默许久的元酒催促道,作为贺鹤在危急时刻分离出的本源具象,她比自己的半身还要渴求碎片的回归。
贺鹤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手指缓缓挑开身上的玉苍山长老弟子袍服,当初向时雁一衣一带教导懵懂的女孩如何着装,此时却被弃置在地。
就这样接受自己眼下的身份,安稳地度过来之不易的新生的道路再次摆在眼前,但贺鹤却又一次背弃它,选择了布满荆棘的血腥复仇之路。
窗户透出来的冷风吹在素白的贫瘠身体上,贺鹤有一瞬间清醒,亦或者一瞬间心中感到迷茫?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坠落在积灰地面的绯红袍服。
甚至无需元酒催促,她自己便很快收回了视线,将黑袍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宽大的长袍笼罩在娇小的人体上,瞬间仿佛活过来一般诡异地扭动起来,被称作遮云裳的龙皮十分渴求地紧紧缠缚着贺鹤,急迫地想要回到主人的身体里去。
“呜呃……”黑袍好像一双大手,将她整个人捏了起来,力气大得好像要将她揉碎,贺鹤毫不挣扎,却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哀鸣。
分明是自己的皮,却狂躁得难以控制,无皮无鳞的柔弱身躯几乎要被捏碎,贺鹤脸色涨红地咳出几口血,视线又在不经意间扫过地上还带着温度的衣袍,即便已经目眦尽裂,痛苦得表情扭曲,她却还是没有拒绝遮云裳,即便意识模糊的那几秒钟脑内闪过的未来想象看起来是那样美好。
她的复仇从来不是为了找回自己的碎片,更不是因为生前被残忍杀害而心生怨念。龙族的存在已然不适合这个时代,就此消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贺鹤从不吝惜自己的生命。
然而却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因此一再拖延登仙的九天雷劫。她在等待恩人……等待母亲寿终正寝。
与向时雁一般以无情无欲入道的女子对此道远比她合适的多,与天生忧虑过多、他人因自己的过失而死便会感到责任的向时雁相比,冷漠至极的女子将无情道修炼到化神阶段,就连孩童在自己眼前受到屠戮也不会动一下眉毛,没有责任心,更不在乎什么天下,说实话她除了天赋和样貌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称道的优点。
贺鹤在心里偷偷视作母亲的女人并不需要她替自己复仇,对方心中求生的欲求已经同对生命的怜悯之心一同褪去,毫无欲.望的她甚至对得道成仙也抱持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态度,平淡地等待着伤病和寿限将自己带走。
坚持要治愈她、助她成仙是贺鹤生前一意孤行,替她感到屈辱愤恨、从死地归来复仇也是贺鹤一厢情愿。
黑色的长袍紧紧束缚着她,接着竟然缓慢地融入了女孩体内,宛如冰雪消融,又露出跪伏在地的少女雪白得能看见皮下青色血管的脊背。
贺鹤维持着这个动作,不着寸缕的皮肤上奇异地浮现出一件合身的黑金广袖长袍,面如凝水的女孩因此表现出有异于外表的尊贵。
黑色与金线绣纹如潮水一般退去,庇体衣物瞬间变作贺鹤方才褪下的绯红袍服,看起来与成批制作的灵衣也并无不同。
残缺之处被补全了一块,贺鹤将地上方才脱掉的衣服塞进须弥袋中,接着朝门外走去。
槐叶和秦邈还在沉睡,贺鹤找到自己刚才的位置,躺在地上做出一个颇为自然的睡姿。
暖棕色的人类双眼一瞬间又变成非人的竖瞳,她以澄澈金黄的右眼作为楔子接入庭院中的迷阵,以此窥探两人的梦境。
幻境中的人并不总能发觉自己已经陷入疯魔。贺鹤站在天机门所在群山的脚下,看着秦邈一遍又一遍地重演着盲女与天命之子相认的景象。
她狐疑地看着周遭的景象,正常来说,对于没见过的景象,人的想象是不可能如此精细的,连盲女坐着等候的一些小动作和石阶上的青苔都如此真实,让人怀疑秦邈是否对天机门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