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只手枕在脑袋下边儿,面朝俞菟,沉吟片刻后说:“要不……我还是别打职业了。”
俞菟睁开眼,问她:“为什么?”
“职业比赛太危险了。”唐晓星思量着回答。
自从上次冯教练跟她说起这件事,这段时间她就一直在犹豫。
而今天突发的变故,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林惮的差距,或许她并不具备成为职业选手的基本素养。
俞菟又问她:“那你退役之后准备做什么?”
唐晓星还年轻,不可能不工作,如果她不继续参加比赛,那么现在就应该开始考虑其他选择。
“我抽时间去考个证吧。”唐晓星垂眼,摊开手掌。
黑暗中看不清掌心的纹路,但她知道这双手上,哪些地方生了老茧,哪个位置留有旧伤。
她叹了口气,才又继续说道:“以后去拳馆做教练,凭我之前的战绩,应该也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过得去的收入。”
话音落下,一室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唐晓星听见俞菟问她:“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唐晓星抿唇,神色黯然。
她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她信誓旦旦告诉俞菟,她对未来有清晰的规划。
但现在,那些豪情壮志被现实的冷水泼灭,她变得优柔寡断,难做抉择。
忽然,床侧亮起一盏昏黄的灯。
俞菟翻身,轻推唐晓星的肩。
唐晓星不明所以,顺势仰倒平躺下来。
随即,俞菟起身跨坐于她腰腹间,居高临下看着她。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俞菟的脸庞,温柔中透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
她双手撑在唐晓星耳边,柔软的枕头随之下陷,垂落的长发轻轻剐蹭唐晓星的脸颊,淡淡馨香萦绕鼻间,冲淡了唐晓星内心的惆怅。
“你甘心吗?”俞菟问她。
唐晓星没有回答,或许是不甘心的,但她又觉得,可能她也没有不甘心的资格。
她应该承认自己平庸。
“我没有觉得你这样的选择不好。”俞菟柔唇轻启,语气平静,“但我跟你结婚,不是要夺走你的梦想。”
唐晓星抬眼,对上那双温和宁静,又略显深邃的眼眸。
“你有权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哪怕我是你的伴侣,也不能因一己之私阻止。”
俞菟伏低上身,双手捧起唐晓星的脸。
“唐晓星,你不比任何人差,我相信你有能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我只是希望,你在做一个决定之前,多考虑考虑我们的家,你不是一个人,不能一头脑热让自己遍体鳞伤。”
人只要还在呼吸,在努力生活,就没有绝对的安全,没人能预料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来。
但至少,在可以选择,可以规避风险的范围内,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对家庭负责。
唐晓星心中泛起莫名触动,情绪汹涌,喉头像哽了团棉花。
她愣愣望着俞菟,良久说不出话。
“唐晓星。”俞菟又一次连名带姓叫唐晓星的名字,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唐晓星的额头,“你明白了吗?”
唐晓星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不是因紧张激动而过速地跃动,是受到肯定认同所激发的鼓舞。
我们的家。
这几个字从俞菟口中说出来,钻进唐晓星的耳朵,再深深印入她的灵魂,在她的心湖上吹起温柔的风。
好一会儿,唐晓星才调整好情绪,郑重地回答:“我明白了。”
她竖起三根手指并在耳边,“我向你保证。”
俞菟没说话,俯身轻轻吻住她。
嘴唇相互触碰的同时,白皙的指尖抚上唐晓星的手腕。
指腹向上游移,一寸寸,一厘厘描摹她的掌纹,感受粗糙的手掌间,在经年累月的训练下,磨砺出的茧痕。
俞菟指尖没入唐晓星的指缝,蜷起,扣紧。
就这样将自己揉进对方的生命。
唐晓星情不自禁,热切回应。
像漂泊的旅人终于寻觅到灵魂的共鸣,从未有哪一刻,心中有如此强烈的感受。
她和俞菟这样近。
她们接吻,拥抱,呼吸纠缠。
感受到对方心灵的呼唤,紧张,忧虑与忐忑全随风而散。
她清晰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只需要遵从本能,寻觅硕果。
吻着吻着,唐晓星扶着俞菟的腰肢,挺身,她们的位置便颠转过来。
俞菟瘦瘦小小的,被唐晓星圈在怀里,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唐晓星小狗似的鼻子在俞菟脖颈间乱转,吮吻的同时,还不时拿牙尖轻蹭,在她细腻光滑的肌肤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俞菟眼尾浮上薄红,呼吸愈渐灼热。
她被迫仰起头,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颈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从稀薄的空气中汲取一缕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