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费慧竹的办公区离她很远,她不该出现在那,精神科的办公楼跟别的区域不一样,基本上住院的人都是有时间表的,那个时间基本大家都休息了,她以为没人才放开了哭。
不过钟卿意也懒得问,太累了,大脑罢工,她只能机械地做重复的事,或者干脆放空,大脑一片空白。
费慧竹对她展现极大的善意,她很感谢,那一瞬的拥抱让她觉得温暖。
再之后来到实验室老楼,反正主动做粥,她其实婉拒过,她很怕麻烦人。
费慧竹却说:“又不是外人。”钟卿意心里想:她们不算外人吗?如果从协和医院来说,她们某种意义上算是同事。
钟卿意在蒙语六字真言颂舒缓的音乐背景下,内心平静许多,吃完一碗粥准备告辞,费慧竹也不强留,“你这状态最好是打车回去,别开车了。”
钟卿意也是这样打算的,跟费慧竹道谢后,慢悠悠走出门。
一个人沿着街边往前走,深夜的协和医院西北门,远不如其他门口那般热闹。
冷冷清清倒也挺好,钟卿意失了神地往前走,脑子里仍然一片空白。
漫无目的,像迷失的灵魂,在午夜里游荡。
她的人生没有出处,亦无归宿。
路边偶有流浪者翻找垃圾桶,他佝偻着背,走几步歇几步,最后站在窗明几净的肯德基餐厅窗前。
钟卿意伸手摸摸兜,没带钱包,她拐弯穿过马路,走到拾荒者的身边,微微俯身说:“稍等我一下。”
钟卿意打包一份全家桶,抱在怀里,从餐厅里出来时,老者仰头望着他,咧开嘴角笑得纯澈。
“给你。”钟卿意双手递过去,老者连连点头道谢,嗯嗯啊啊表示感谢,看样子是不会说话。
老者怀抱着全家桶,抱得紧紧的,他拐到巷口角落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
钟卿意站在路口,望着狼吞虎咽的人,她深深地出口气,扬手拦车。
回到家,钟卿意连澡也没洗,直接倒在沙发上。
或许夜晚太安静,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节奏是乱的,她难受地蹙起眉头,侧躺蜷缩身体,慢慢地深呼吸,努力找回正确的呼吸节奏。
窗外传来车子轮胎抓地的声音,有些刺耳。
深夜的江城市,喧嚣落下帷幕,节奏放缓,夜行人欢笑着,享受难得的静谧和惬意。
岑清伊等灯时,感慨地说:“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散步啊。”
“夏天夜里凉快,出来走走挺好的。”江知意偏头望着,岑清伊一动不动,似乎在走神。
眼看着红灯要变了,江知意叫了声宝贝,岑清伊恩一声,收回视线,车子驶出去。
一路无言,车停在家楼下,江知意拉住刚解开安全带的人,“宝贝。”
“恩。”
“你有事?”
“我?”岑清伊愣了愣,“我没有啊。”
“你那会给我打电话,有点怪怪的。”岑清伊啊了一声,露出一丝丝委屈巴巴的神色,“那会发生了怪事。”
岑清伊把自己突然哭了的事说了,江知意也意外,“毫无预兆吗?”
非要说预兆,大概就是心突然有点难受,“很莫名的,我之前还很开心的。”
“现在呢?”
“现在没事。”
江知意建议采用去检查心脏,岑清伊摇头,“可我现在不难受啊。”
心脏相关的疾病,一般都是发作时检查最好,江知意思量道:“是这样,我们院里组织体检,可以带家属,你去检查一下,然后下次心难受要立即告诉我,我们检查下。”
岑清伊只好同意,“那我找时间去做。”
“明天做,宝贝。”江知意担心岑清伊,无论是心脏真的生病,还是精神状况出现问题,都需要及时就医。
怕岑清伊不愿去,江知意一早起来,叫上岑清伊,直接送她去医院。
一上午,江知意陪着岑清伊一起,岑清伊嘴上说姐姐去忙,但手又抓着江知意,很像是逞强装作大人却底气不足的少年。
心电图没问题,心脏彩超结果暂时不会那么快,“问题应该不大。”医生和江知意私下聊,“像你说的,精神方面诱因可能更大。”
毕竟岑清伊有病史,抑郁的人说哭就哭,不一定有什么理由,莫名的悲伤……江知意叹口气,“但是最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按理说,情绪不会有问题才对。”
“比起这个问题啊。”医生有些迟疑,压低声音说:“我发现个很奇怪的情况。”
岑清伊的体内有两个心脏,左右都是正常工作的,不过左边相对薄弱,右侧的心跳更加强劲有力,“最让我意外的是,看片子的情况,她的心脏没有动过手术的迹象,我怀疑是很小的时候就做过手术,现在已经恢复非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