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岑清伊身边,江知意都让自己像个家长一样,她心底总有一根弦紧绷。
向死而生的人生,意义是什么啊?
江知意胡思乱想,岑清伊静静陪在她身边,岑清伊最难受的时候就希望有一个亲密的姐姐可以陪在自己身边。
无声的陪伴,有时胜过千言万语。
因为秦清澜不同意手术,所以只能采取其他手段控制病情,但任何治疗方法都效果甚微,想要止疼,只能靠吃药。
之前秦清澜吃药太多,已经有副作用,比如说这次晕倒。
医生现在要做的,除了注射止疼药,还要控制服药带来的副作用,以及排除病因,除了肿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时间奔着午夜去了,江槐轻轻推了推江树,“你找找爸,先把他送回去,老人扛不住折腾的。”
江树转身出去了,江杨坐在江知意旁边,身体靠着她,一言不发。
江树很快随着江启博回来,江启博不回家,独自坐在江知意对面冰凉的长椅上。
后半夜的医院,没有急诊时安静极了,江知意听见椅子吱嘎的声音,她略微抬头,父亲坐下了,她瞥见银灰色的头发。
是啊,父亲也老了。
再怎么样,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人这一辈子,连生命都会过去,还有什么事过不去呢?
江知意依旧止不住胡思乱想,直到手术室的门打开,秦清澜脸色苍白,额头和鬓角发丝还泛着潮湿,大概是疼得满头大汗。
“她睡着了,先推去病房,你们……”医生环视一圈,江知意站起身,“跟我说吧。”
岑清伊紧随一步,“我陪你。”
“我陪她吧。”江杨劝阻,岑清伊没再说话,江知意没理他们,挡开站起身的江启博,“妈想见我,我希望她醒来最先看到的人是我。”
这个理由,名正言顺。
“那就这样。”江槐提议,“咱们都去病房看妈一眼,江树送爸回家,江杨和我留在门口,以防有事,”江槐说了一圈,没提岑清伊,“小意就辛苦点,今晚守在床边,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你累了,我跟你换。”
“不用。”江知意摇摇头,“这么多人在这里也没用,你们都回去吧,宝贝,”江知意扯了扯岑清伊,“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好啊。”岑清伊犹如被临危受命的士兵,被赋予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江槐欲言又止,江杨站起身拉了他一把,“二哥,就先听小意的。”
从始至终,江启博没做声,父母到了一定年纪,似乎就不再是绝对的决策者。
就像此刻,孩子们聚在一起商量,父亲是需要被照顾的角色,他等待被安排,江启博也确实没有异议,只是说了句,“等你妈醒了,给我来个电话。”
秦清澜被安置在高级病房,一家人围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人,眉头依旧皱着,大概睡眠时也是病痛难忍吧……江知意坐在床边,背对着他们,拉起秦清澜的手:“你们都回去吧,让妈安静地睡会。”
夜,终于安静,房间里只剩下熟睡的人,还有岑清伊陪着江知意。
“姐姐,你要不然也睡会。”岑清伊心疼江知意,她年后就没好好休息过。
江知意摇摇头,长叹口气,突然说:“你知道吗?”
“恩?”岑清伊拉过椅子,坐在江知意旁边,专注地望着她。
江知意低头,又是沉默半晌,突然抬眸,勾起一丝无力的笑,“你觉得爸妈恩爱吗?”
“啊……”岑清伊愣了愣,她从没仔细想过这问题,她挠了挠下巴,模棱两可道:“感觉好像挺恩爱的。”
“那以后我们分房睡,你干不干?”江知意的问题,岑清伊摸不到头脑,不过还是摇摇头,“我不干。”
“是吧。”江知意低头,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哥他们读书开始就寄宿,只有我一直在家住。”
江知意似乎不愿提起,岑清伊也不急,静静等片刻,江知意摩挲着秦清澜的手背,轻声说:“我记得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居了。”
江启博住在主卧,秦清澜住在次卧,江知意有自己的房间,她是怎么发现的呢?
江知意曾经因为做噩梦去敲主卧的门,发现只有爸爸,她哭着要找妈妈,江启博领着她去次卧。
打那之后,细心的江知意留心观察,甚至她会故意晚睡,闹着要和父母一起睡。
父母一起回主卧,但等江知意睡着,秦清澜会回自己的卧室,因为她躲在门口,清晨看见母亲从次卧出来。
江知意叹口气,自嘲道:“我长大一点了,以为他们只是感情不好,直到我在妈的卧室翻出一份离婚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