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出袁怀瑾,与她热切地打了声招呼。
袁怀瑾微微点头,没有太多交谈。
袁怀瑾坐进主驾驶,苏羡知道,这意味着分别,接下来母亲短暂地进入一个人的生活状态。
“妈。”苏羡趴在窗边,“我不放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长大了,你老了,老小孩,小小孩。”苏羡眼圈红着。
袁怀瑾揉揉她的脑袋,“不许说我老,我年轻着呢。”
苏羡破涕为笑,“妈,开开心心的,想去哪去哪,我跟我姐给你账户打钱了,你放心地玩,但一定注意身体。”
苏羡边倒着跑边挥手,“我走了!妈!”
袁怀瑾望着远去的身影,终于长长地舒口气,笑意淡去,露出疲惫的表情。
结婚,并没有让她开心。
离婚,也未能让她获得新生。
袁怀瑾开车往江城陵园去了,她要去探望岑简汐。
她记得,她说过,她喜欢白色的花,她便买了一束白百何。
今晚值夜班的人是黎韶华,她对袁怀瑾其实有印象,在医院里碰见过。
袁怀瑾显然不认识她,客气地询问能否进去。
“按理说不行,不过您已经来了,那就进去吧,下次尽早来。”黎韶华开门,边问:“您看谁?”
“这需要告诉你吗?”
“告诉我,你就不必走遍整个陵园去找她。”
袁怀瑾愣了愣,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
查了位置,袁怀瑾道谢往里走,黎韶华望着她的背影,夜色里悲凉又落寞。
袁怀瑾实在是没想到,这一家人的坟墓离得这么近。
薛予知的墓碑就在斜对角线,旁边是钟夏夜和钟卿意的。
袁怀瑾的脊背莫名地窜上一层凉意,她并非心虚,但夜里一个人来到这里,冷森森的,确实不似陵园外那般温热。
这里不像是夏天,反而凉得像是初秋。
袁怀瑾站在岑简汐墓碑前,透过朦胧的光看她的照片,轮廓不清晰,但隐约看得出她的美貌。
岑简汐很漂亮,不是一般男女子的柔美,她美得很英气。
袁怀瑾长舒口气,来都来了,不需要顾忌太多。
袁怀瑾双膝下跪,叫她的名字,“岑简汐,我来看你了。”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我想该是记得的。
我今天终于来道歉了,我的良心多年来不得安生。
我躲避,我以为可以逃脱,但最后却是累得无力再逃。
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因为自己的不安与慌乱,而加罪于你。
我作为一个医生,完全的失职。
你该惩罚我的,在我那样丧心病狂地辱骂你之后,你该举报我。
但心善如你,你做的只是不再来看病,我因此更加害怕。
我害怕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出现在人们口中,她们议论纷纷。
她们指着我的脊梁骨,说我出轨,骂我水性杨花,看透我才是焦虑和抑郁的本身。
我是心理医生,却看不了自己的病。
我劝导别人,却把自己逼近死胡同。
我很庆幸,你当时没有因为我的话走向绝境,否则我会自责一辈子。
我终于有勇气,走到你面前,郑重地跟你道歉。
“对不起,岑简汐。”袁怀瑾低着头,心里郁结已久的那团气似乎散开了,她的呼吸轻快了些。
其实,面对真实的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如果袁怀瑾知道不过如此,她或许早就提出离婚了。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啊。
袁怀瑾也不后悔了,上天赐给她两个好孩子。
袁怀瑾的手机没关机,非重要事项她不回。
林沅芷发过信息,她看了眼也没回复。
现在的袁怀瑾只想放松自己,她找了一家民宿,打算睡个几天再说。
林沅芷收不到她的信息,便又发了一条:你先放松几天吧,等我忙完这阵子,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就算是个伴儿,我会准备好一切再找你,照顾好身体,有问题随时找我。
袁怀瑾看完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头一次觉得呼吸时胸口位置不再发闷。
岑简汐是否原谅她,袁怀瑾不知道,但至少,她开始原谅自己了。
这一晚,袁怀瑾睡得不错,没有焦虑,没有失眠,在梦里回到青葱时代,她在梦里喊:“阿寒!”
梦里有明媚的阳光,整齐的书桌,还有欢声笑语,和年少时鸣叫整个夏天的蝉。
老两口离婚,苏吟影响不大,苏羡多少有点蔫巴巴。
岑清伊也不想在言语上关心苏家姐妹,赶紧翻日历,看哪天天气好,适合野营。
岑清伊最近在别墅借住的日子长了,只要周五过来,基本都是周一上班才走。
周末两天,岑清伊有心跟江知意亲近,但每次醒来人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