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伊开车,带着院长去黄山村,路上两人买了祭品。
一路走,一路叫老人的名字,穿过街,绕过路,走过桥,路过黄山村……岑清伊带着老人的骨灰和灵魂回来了。
山间此时绿树葱葱,岑清伊看着一派生意盎然,院长看到的则是有种不见天日的阴森感,“我能不能不进去啊……”
岑清伊听出院长声音在发抖,嗯了一声,“你回车上等着吧。”
岑清伊没往里走太远,就近站在三人抱不拢的古树旁,将骨灰沿着树根底部洒落。
院长坐在车里,偶尔看得见她的身影,她先是撒骨灰,倒上酒,摆好水果和花束,她磕头祭拜。
最后,岑清伊钻出树林,在路边画了个圈,西南方留个豁口。
圈里划十字,十字中心点上烧纸。
烟雾腾绕,院长透过车隐约听见岑清伊在念叨,给您送钱了。
一番忙碌,岑清伊确定烧纸燃尽,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院长感慨,现在的年轻人还懂这些,不多见。
岑清伊非亲非故,却能做到如此,真是心善的人。
岑清伊送院长回到新希望福利院,院长邀请她进去坐一坐。
岑清伊婉拒,院长下车,她下车送人,注意到铁门缝里露出一双水润的大眼睛,不同颜色的眸子,格外明显。
岑清伊关上门,“我还是进去看看。”
院长开门,鹿弥站在旁边,直直地望着岑清伊。
院长蹲下身,笑着问:“鹿弥,你又来这里站着了。”
鹿弥垂头,“是的。”
“这孩子,每天都在这里等。”院长让鹿弥自己玩会,她随着岑清伊进客厅休息,边走边说:“她说等在那里,就能最先看见未来要带她回家的人了。”
未来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谁也不知道。
院长轻叹口气,岑清伊心里冒出之前的念头,她想给元宝找个伴儿。
江知意不同意,岑清伊不敢贸然行动,“鹿弥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哎。”院长摇摇头叹息,“岑律师要是有心领养,我就跟你介绍下,要不然咱就不聊这个。”
两人正聊天,院长瞟见躲在门口探头看的鹿弥,她招手,“进来吧。”
鹿弥大大方方进来,走到院长旁边,目光依旧盯着岑清伊。
“我说了我会再来看你的,是不是?”岑清伊问。
鹿弥点点头,嘴上却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闲谈片刻,岑清伊在院长陪同下,看望黄山村其他几位老人。
有人离世,对于他们这个年龄打击不小,虽然心照不宣,但仍然会有恐慌。
死亡,对人类绝对平等,残酷得无情。
岑清伊和院长告别准备回家,院长接电话,岑清伊摆摆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岑清伊走出门,绕过车还没上去,瞥见铁门旁边的鹿弥。
岑清伊走回去,蹲下身望着她,“你来送我么?”
“你明天还来吗?”
“你觉得呢?”
鹿弥歪着脑袋,漂亮的异瞳闪烁着光亮,很有活力,“我觉得你会来。”
“噢?”
鹿弥认真地问:“生日许愿,真的会实现吗?”
岑清伊心中有所猜测,“你生日许了什么愿望?”
“我明天才过生日,”鹿弥稚气未脱的声音有点奶,“我之前在呆毛的生日也许愿了。”
“实现了吗?”
“你来了,就实现了。”
岑清伊的心脏,被轻柔的击中,小孩子好会说啊,“明天你过生日吗?”
鹿弥却又摇摇头,岑清伊疑惑,“那个叫呆毛的小朋友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
“因为呆毛有个哥哥,”她声音低了下去,很轻地说:“我什么都没有。”
没有家人,没有亲戚,没人给她过生日。
岑清伊心尖微微刺痛,她敲了敲铁门的栏杆,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到底是孩子,鹿弥的眼睛有些红,岑清伊笑着说:“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你有我呢,我明天过来,你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鹿弥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神话,倔强地忍着眼泪,“你不可以骗我。”
“我真的会来。”岑清伊郑重地问:“你想吃什么蛋糕,告诉我。”
“我、我……”鹿弥垂下头,两手抓着衣角,嗫嚅道:“可我没有钱给你。”
“我送你。”
“不要。”
“那你长大了,还我。”
鹿弥抬起头,脸上有了一丝雀跃,“真的可以吗?”
“真的,我相信你。”岑清伊勾起笑。
鹿弥第一次弯起眉眼,笑得很深,水汪汪的眼睛配上红扑扑的脸,“那我也相信你,我可以吃草莓蛋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