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岐(5)
她不敢说话,也不敢问话,只是沉默地跟在骆鸣岐身后三尺的位置,等待着骆鸣岐的下一步动作。
是走?或者是要说什么?
骆鸣岐回头就看到凤来仪一副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心中竟然浮现出一些无奈的情绪,像是看到自己的猫咪钻进了茶杯里进退两难,却还非要瞪大眼睛,做出茫然地姿态。
小猫咪能有什么错?小猫咪可能真的觉得自己无辜吧。
那凤来仪呢?
“你打算赤着脚走么?”骆鸣岐见凤来仪赤脚踩在地上,像是根本感受不到冷一样,终于忍不住问道。
凤来仪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跳了一步,无措的将跑丢了鞋子的右脚踩在左脚上。
她又开始捏衣摆了。
骆鸣岐在一旁提醒:“鞋,我给你带了鞋。”
在凤来仪穿鞋的时候,骆鸣岐解释道:“是月香说你把鞋跑丢了一只,我便随手提了一双鞋出来,不知合不合脚,你先凑合一下。”
凤来仪小声应道:“合脚的。”
她声音细细地,是那种再轻一分便听不到的声音,也是被养在深闺里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常有的调调,骆鸣岐一只觉得,将女子养成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不仅得不偿失,而且会让女子逐渐丧失自主。
怨不得是男权社会呢,人类这种生物,哪怕是自己的同类,也非要分一个子丑寅卯三六九等出来。
何其可笑。
凤来仪穿好鞋子后,骆鸣岐说道:“走得稳些,这次可别摔了。”
凤来仪这才知道骆鸣岐知道自己在侧门口摔了个四仰八叉的事,她抿起嘴唇,每一脚都踩得很稳。
她本以为骆鸣岐会将自己带去可以习武的地方,毕竟她方才说了,可以保护公主殿下,可以接受试炼。
所谓试炼,不过就是骆鸣岐寻来几个高手,让她们与自己对打,若是最后胜了,她便留下,若败了,就怎么来的,怎么离开。
但骆鸣岐没有,她领着凤来仪一直往内院走,她们周身跟着的那些侍女逐渐散开,去做自己应当做的事情,等跨进一件寝殿时,就连跟在骆鸣岐身侧的月香也退下了。
凤来仪心有惴惴,不懂如今是什么局面。
“看来你当真是个木头。”骆鸣岐在踏入寝殿后,站定,缓缓转身,看向自己身后三尺远的凤来仪,说道。
凤来仪自己像是根本感受不到一般,但骆鸣岐不瞎,她能看到凤来仪裸露出来的手指、脖颈和脸颊,都被冻得有些发青,被那一件单薄的靛蓝色短打盖住的地方她看不到,但也猜得到——应当是被冻得麻木了。
如若不然,凤来仪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跑丢了一只鞋,也根本感受不到冷呢?
如今已经到了十月,虽冷得不算彻骨,但若是只穿一身薄的像是一张纸一样的短打,还是得冻得哆嗦。
骆鸣岐打开自己床边的衣柜,这衣柜里都是她常穿的衣服,她没有让别人帮着穿衣服的习惯,一般是自己起床了,便随手扯一件顺眼的衣服出来,等宫女们进门的时候,她早就将衣服穿好了。
如今的服饰虽然繁杂,却无非就只有那几个流程而已,骆鸣岐还是学得会的,并且穿衣这种贴身的伙计,若是交给旁人也不保险,她如今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曾经不止一次地被贴身宫女刺杀,因此养成了自己穿衣服的习惯。
在穿上衣服之后,她等于穿上了全部的设备,即使有人想要从背后偷袭,也无法伤她分毫。
所以她就没有学束发。
当然,简单地将自己的头发扎起来她还是会的,若是用那些复杂的盘发,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不过学会穿衣服也管用了,就像现在,她在衣柜里扯出两件暗蓝色的短打后,随手扔在床上,转身看向凤来仪。
她终于问道:“你不冷么?”
凤来仪站着的位置,正好是进门时的风口,骆鸣岐没有关门,凤来仪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她便站在那里,连发尾都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凤来仪本不觉得冷,但在骆鸣岐问出口后,她忽然觉得背后的寒风彻骨,哪怕再站在原处一瞬,也无法忍受。
骆鸣岐忽然朝凤来仪走过来,微微躬身,拾起凤来仪的垂在身侧的手,牵着她往屋内更温暖的地方走去。
这里到底是长公主府的寝殿,虽说还未到冬日,却已经在时不时烧些地龙,特别是骆鸣岐床侧,与门口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连被冻的僵硬的凤来仪,也隐隐感受到了温度。
但若是人被冻得久了,在感受到温度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觉得温暖,而是会觉得疼。
血管因为被冷冻后瘦收缩,在感受到温度后,会不顾主人的接受程度,直接扩散开,这种痛感很难形容,但在真正感受到时,却又觉得无所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