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细细盘过吊坠,确定它完好无损,楼九筒方才把注意力重新挪回已经快怒发冲冠的儿子身上,无奈地笑了。
“傻儿子诶。”楼九筒把吊坠塞回楼子民的衣服里,顺手在儿子肩上拍了拍,笑道:“一个像资料所写那样,受尽了苦难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就长成你口中那个单纯美好,充满了正义感的姑娘哦。”
“什么意思?”楼子民俏脸微黑,停顿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说……二小姐是装的?”
干干净净的破旧院舍,村里孩子和狗的依依不舍,纸箱里充满了希望的鸡汤书籍,小镇派出所里的那些夸奖……她的期待,她的忐忑,她的包容……
虽然才见过两次面,但是楼子民的直觉告诉他,那些绝对都是真的。
就在楼子民沉了脸准备与老父亲讲事实摆道理时,楼九筒又开口了。
“不,我当然没说是她装的。我的意思是,祝家二小姐,是有大气运的人啊!得多好的气运加身,才能在那样的环境下保持上进与纯善,坚守本我啊。”楼九筒捋了捋胡子,双手一拍又道,“想当初大小姐五岁的时候救了殷家小少爷,祝家得了殷家照拂,从那时候开始愈发蒸蒸日上。现在二小姐否极泰来,看起来也是个有大智慧大气运的人,想来祝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啊。”
“……?”
所以从富贵之家流落乡间被欺辱十几年,这也能叫有气运?
气运不气运楼子民不知道,反正他现在真是被气笑了。
客厅光亮撒入大半,卧室里早有七八分亮堂,可楼九筒似是看不到儿子此时面上的嘲笑之色,只自顾自道:“你之前说什么辞职?不许辞。我们是喝粥还是吃肉,就看你这份工作了!祝总他们家可是要走大运的,要不是祝总是我的老同学,你以为这份工作能那么容易被你拿到么!这可是我们老楼家翻身的机会啊!”
“呵,祝老爷子三子一女,前面两个儿子个个在祝氏手握实权,就连外嫁女在祝氏的话语权都比祝总这个无才无能的挂名总经理来得多。”楼子民是积怨已久,只冷笑又道,“我好好的A大毕业,进个什么正经公司不行。要不是之前你逼我,我用得着一直绑在这快沉的船上?”
“什么快沉的船!你老爹我可是托了多少人才请到甄大师给我们老楼家批命。A大,老子当初砸锅卖铁送你读A大,就是为了让你搭上祝总他们家那要起飞的船。要不你高中毕业就可以去拧螺丝了!”楼九筒学着儿子冷哼一声,又抬手把楼子民脖子上的吊坠抓出来晃了晃,“我知道你不信,觉得都是封建迷信。但是你看看这块修仙遗物,要不是它,早十几年你就在局子里呆着了。”
楼子民沉着脸,立时便要顺着楼九筒的动作把吊坠摘下来。
“不不不,戴着,你好好戴着。”楼九筒见楼子民如此架势,瞬间怂了,赶紧抹了冷脸,挂上了安抚的笑又劝道,“住咱家对门的那汉子成天呼呼喝喝的,看着不是善茬。你也不想自己受到影响,回头拿刀把你老父亲剁了吧?”
第12章
楼子民最终还是没把这块跟了他十几年的吊坠摘下来。
而楼九筒也识相地没有再提什么气运的事情,只离开房间时小心翼翼地留了一句:“你看那二小姐在祝家多可怜,你要是这会儿辞职,她身边不是连个可怜她的人都没了么。”
说罢,老父亲走了,还体贴地重新关上了卧室门。
灯光隔绝,黑暗中楼子民按亮了手机。
屏幕上,是之前用提示音唤醒了他的那条信息,来自祝白果。
信息里请他帮忙办的事,他刚才边和老父亲吐槽边已经办了大半。
昨晚回来,楼子民辞职的心是很坚定的。这份父亲硬压给他的工作,他真的已经忍耐了太久。
祝忠言和楼子民的父亲楼九筒是旧时的同学,三十多年前都在帝华读书,后来又双双花钱捐楼进了C大。那时候两家都是富商,祝家还没有如今跻身新贵的泼天富贵,楼家也还没落入后来频频投资失败只剩一间小公寓落脚的窘境。祝忠言和他的父亲趣味相投,那几年两家因为两人同学的关系,走得还挺近,生意上也有不少来往。
然而,当时没人想到过,他们不只是学生时代的趣味相投,就连后来毕业出来进了各自的家族企业,投资的眼光都差不多。
差不多的……烂。
两人唯一的区别就只在于祝忠言上头还有祝老爷子,另外两哥一姐也都不是笨人。几回失利后,他们很快就意识到祝忠言的C大经管系毕业证只是个摆设,肚子里别说半桶水,怕是一滴都没有。在缩紧财政,让祝忠言又试了几回后,祝氏迅速决断,将祝忠言放在了毫无职权,每年只吃分红的位子上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