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楼子民试图改变祝忠言的想法。
祝忠言摆手:“锦心说了她负责这事。再说了,也可以让她们兄弟姐妹几个多相处相处。”
话至此,楼子民就已经不怎么好继续说什么了。
似是感觉到秘书的沉默,祝忠言押了一口茶又补充道:“成绩这个东西呢,差不多就行。反正我们家每年往学校里捐那么多钱,就是锦城老不及格,不也一样在帝华好好待着的么。高考而已,考不好就送去国外嘛。不要给孩子那么多压力。你这次把白果带回来,路上辛苦了。这几天就在家休息休息吧,正好多陪陪你爸。过几天我去找他喝两杯……”
话题就此一岔千万里。
楼子民终究没能改变祝忠言的想法,只能在离开祝家前给祝白果发了条短信,让她先跟着祝锦心学两天,不行再去找祝总提补习老师的事情。
祝白果在祝锦心的房里呆了挺久。参观完房间,又看了会儿家庭相册,最后还翻了翻帝华的教材。待回到自己房间,看到楼子民发来的短信,已经是将近夜里十二点的事情了。
给楼子民回了个点头的乖巧猫猫头,祝白果点开了另一条信息。
【一切如常。】
简单的四个字,一个标点,发件人是【杜】。
祝白果低垂着眉眼,回以了同款猫猫头。
放下手机,祝白果环顾左右。不得不说,上面三楼的主人房,的确要比她这间客卧大不少。
只是问题并不在于面积。
祝白果回想祝锦心的房间,从墙纸、床铺到桌椅摆件,浅浅的粉色是公主般的梦幻。唯一突兀了一室精巧设计的,是书桌旁边墙上一条一掌宽,像是后来贴上墙的,由上至下贯穿了整面墙的拼色墙纸。走近去看,下绿上红已经微有卷边的旧墙纸上,是一道道水笔画出的横线,旁边有新旧不一的簪花小楷细细标注了时间和高度,亦有些地方,写着诸如“心心十岁”“宝贝快快长高”之类的细碎言语。
桌面上,出自祝正轩之手的微景观生态瓶里游着两条小红鱼。旁边略丑的小兔子笔筒,听说是祝锦城几年前开始玩木工时的第一个成品。而床上那几个明显有些旧了的布娃娃,则是钱清在祝锦心小时候陆续亲手做给她玩的。
成摞的家庭相册里,是一家五口十多年的幸福时光,是他们与亲朋好友的相聚欢颜。在祝锦心轻声的讲解下,祝白果跟在她身后,将那些美好岁月,浮光掠影一般匆匆窥得一二。
一场与她无关的繁华,在一层楼之隔盛放,终凋谢于此处空荡荡的几面白墙。
陌生的空旷的房间,祝白果再次左右环顾,而后锁好房门,拉上窗帘,指尖轻巧地按过一处处开关,原本的通透明亮皆坠入黑暗。
借着手机电筒打出的光亮,祝白果从书包里翻出了一个手掌大小,像个小遥控器一般的玩意儿。
手机光灭。
黑暗中,祝白果手执此物,摸索着高高抬起头,或是低低地弯下腰,仔细寻着那可能存在的微小红点。从浴室,走到房间,而后往返。
许久,方停。
一无所获的祝白果,静立许久。
只祝白果自己也不知,此时她在黑暗中站着,那无悲无喜的模样,真真的像极了钱清。
第7章
祝白果没有急着开灯,只安静站在卧室中间,仿佛想将自己流放于不可见底的黑洞之中。
今日的所有,在她心中细细盘来。
有些单纯和仗义的心软秘书,有些热情但更重视母亲的父亲,将不喜欢直接摆在脸上的母亲,只浮于表面打了个招呼的哥哥,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弟弟,还有那温和友好的姐姐……
没有足够的动机。
那些一般的态度,甚至带着些对自己的不喜欢。
他们对自己没有足够的爱,那么对虐待了自己十几年的老太太就不会有足够的恨,不会去做出那样的报复。
现在的这些人,暂时看来似乎并没有杀死老太太的动机。
是的,杀死。
无论村人如何说白老太的身故是一把年纪嘴馋惹的祸,无论警察如何断定无他杀证据,祝白果自始至终都不相信白老太是意外死亡。
白老太年纪大了,身子又时常不好,这几年手脚已经不□□利,家里爬上爬下的事情已经都被祝白果揽下。
没人比祝白果更清楚,白老太在某些方面和她分得多清楚。她弄回来的东西,白老太向来是碰都不碰。就说院里那棵本属于白老太的白果树,因着这几年都是她爬上去打果子,弄下来的那些白果,白老太也都没要了。这样的老太,又怎么会为爬梯上梁去拿那些她弄回来的鱼干吃而失足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