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双+番外(55)
钟芜也看出来了,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狄成玉先前的话多少有些混淆视听,真正的刀刃可不在京城,而是时时刻刻在与他们同行。
行军整整一日,才堪堪走过两座城池,还在商夏国境内,行事到底方便些,驿站是早就打点过的,所有房间都用作军需,一个屋子塞了四五个人,好歹是把这七千人马安置好了。
吴双亲自搀了文德下轿,钟芜在不远处随着众人一同跪下叩首,文德眼神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一言不发由吴双领进了房间。
文德同顾宏各一间房,其余人大都按队分房,吴双这边仍按着老样子,钟思远见了钟芜分外亲切,被自家将军赏了一个敲打:“陛下亲征还能少了你几口吃的?跟你哥一样没出息。”
话毕她收了枕头被褥,去文德门外守夜,钟芜极自觉地出门等候,倒叫钟思远傻了眼:“你们就留我一个啊?”
钟芜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跟你住一屋,怕你们将军不饶我呢。”
话是如此,钟芜却是不能在文德门外守一夜的,上次狄成玉发难,文德有意放过,但若是真撞在他头上,要他睁只眼闭只眼也难了。
吴双先出去同文德聊了片刻,待文德那边闭了门,才盘腿坐下,钟芜静静倚着她,一直到房内熄了灯,两人才悄声耳语几句。
“看这脚程,光是离了商夏就要不少功夫,余国那边不会不听到消息吧?”
“明知故问。”钟芜不想回答吴双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只往后一仰头,后脑抵着冰凉的墙壁,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天子门外,二人不敢多言,钟芜只将驿站中最厚的被褥拿来,又给吴双灌了个暖壶,才轻手轻脚回到房间,钟思远早已和衣睡下,呼吸平稳规律,钟芜躺到另一张床上,瞪眼望着天花板看了半晌,这才浅叹口气,强迫自己摒除杂念尽快睡下。
纵然有十万八千里路,披星戴月前行之人也从未畏惧过,钟芜有时刻意落在吴双后一步,出神地描绘马上女子的轮廓,吴双无疑是强健的,穿着厚实的冬衣却也不显臃肿,长发一把高束,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搅动了凝固的空气,恰似一把利刃破开关隘重重,她就这样看着吴双的背影登山入水,走出山峦,走出乡田,走出寸草不生的边境荒野。
余国那边自是早得了消息,练兵备粮之事一件不少,偷袭当然不可能,既然要硬碰硬,比拼的不仅仅是士兵作战能力,更有作战的军事谋略,余国的主将仍是老熟人邦宁侯,两军间的大型对战,不到重要战役,主要的将领并不会早早便下场参战,上次与邦宁侯有了短暂切磋,此人善用长剑,身形轻盈敏捷,大约邦宁侯也早已了解她近战优缺,所幸前期他两人还不必交手,只需安排好大方向上的战略规划。
吴双携了余国的布防图,走进文德所住的军帐,帐内除了文德,太子与另一个年轻小将也同在,倒是省了她一个个请示的工夫。
她将布防图在桌上铺陈展开,先在余国国都处,以及余国南界与大荣相邻的海湾处做了记号。
“国都锦阳城,距离商夏与余国的边境并不算远,此处兵力定然雄厚,若强攻难免冒险,钟翰征那一队走的是水路,此刻正在海湾处待命,依臣之见,我们先在此处按兵不动,由南向北,待南部攻克百家山一带后,再行南北夹击之势。”
“这方法可行。”文德先行开口,“只是咱们这七千主力,若要驻扎在此等候,粮草是一个问题,冬季苦寒,若无足够的御寒之物,便是另一个问题了。”
顾宏无意识地摩挲着下颌,赞同道:“钟副将从此处入手倒是不错,既可攻入余国,又可防备大荣。”他顿了下,忽而指向图中一处道:“我们现在两国边境的偏南部,还属商夏境内,既然七千人全部留在此地不大可行,何不兵分两路,另一队在这山处等候伏击?”
顾宏所指的地方是一片高峻荒山,这条山脉不属于任何一国,山势起伏极大,崖壁尽如刀削一般,山顶处积雪常年不化,到了冬季更是雪覆满山,山中常年无人,野兽横行,正因条件恶劣,这些年来还没有哪国意欲在此开疆拓土,但此时来看,这地方竟是个极好的盲区。
那年轻将领也上前道:“若是这样行军,余国南部、西北部以及北部,都为我军防线,到时一同向国都逼近,胜算极大。”
文德没有再说话,用沉默表示认可。
这三人都表了态,吴双筛查了其他路线的可行性后,也颔首示意肯定。
“既如此,这各处的人马安排……”吴双语意未尽,便听得文德斩钉截铁道:“朕去西北高山,太子同吴将军留在此处。”